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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转过身,单手支颐,一眨不眨地看着沈晏,眼睛弯弯的,声音有些软,“你真的回来了?”
“在你面前的是个假人,谢谢。”
师挽棠扑过去咬他,“假的沈晏,唔……那咬起来应该不疼吧?”
“假人也是人,有没有人权?唉……疼疼疼。”
师挽棠于是松了口,抱着他的脖颈,低低倾诉:“你终于回来了……”
沈晏摸摸他的后背,安慰:“我知道,发生了很多事……都过去了。”
虽然师挽棠声称要在房内呆一天,但他们最终没有实现这样的梦想,天刚擦亮,屋外嘈杂声骤起,殷南火急火燎地来敲他们房门,“哥,殿下,出事了!!!”
如花大半夜裹挟着一身火光在宗门上方游了一圈,沈晏归来的消息,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师挽棠一宿没睡,正是困倦的时候,迷迷糊糊地哼唧一声,抓紧了沈晏的手。沈晏低声道:“殷南来了,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师挽棠闭着眼睛默然片刻,似乎是在思考这句话的真实性,旋即他抱着沈晏胳膊,在上头狠狠一咬,落下一个深深的牙印,才道:“唔……滚吧。”
沈晏摸着牙印,简单披了件衣裳,打开房门。
看见他的那一刻,殷南下意识摒住了呼吸,恍然隔世地盯了他半晌,好片刻才松懈地舒了一口气,眼睛眨了眨,虽然极力忍耐,但还是红了眼眶,“通道……十方山那边,出、出事了。”
沈晏伸手揉了揉她的头,“辛苦了,十方山怎么了?”
殷南吸吸鼻子,快速整理好情绪,“有人动了我留在十方山的实验室,今早留守在附近的巫族人来报,说十方山上空,出现了一个三丈左右的黑洞,见人就吞,昆仑驻守的人正赶过去,但我觉得不对劲,那黑洞有点像联结通道强行扩大引起的空间紊乱,如果非天然存在,那一定跟齐朗脱不了干系……”
沈晏神情渐渐肃穆起来,“什么时候的事?”
“巫族传讯比普通灵力传讯快,但怎么着也得两日了。”说到这人,她忽然一愣,“齐朗这几天都在翼往森林,殿下不错眼盯着的,那在十方山的是谁?”
殷南走后,沈晏阖上房门,回到房内,刚才叫嚣着一整天都不出去的鬼王大人已经把衣裳穿好了,晕乎乎地坐在床边,眼睛要睁不睁,看起来没睡醒的样子。
沈晏道:“怎么不多睡会儿?”
师挽棠沉沉地叹了口气,“听到你们说话了,这一天天的,没个安生日子。”
沈晏笑着凑过去,揉了揉他的发顶。
“会好起来的。”
同一时刻,中原十方山。
玄冥烨随手摁下一个按钮,眼前巨大的屏幕分割成许多块,一块接一块地亮起来,正是十方山周围的实时监控。他看着眼花缭乱的各个角度的影像,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油然而生凝重肃穆之感。
来之前,齐朗简单教给了他实验室的操控步骤,天空的黑洞便是他一手构造,无论看多少次,还是会觉得触目惊心,这样通天彻底的手段,几欲比肩神明,齐朗……乃至沈晏,他们真的是寻常人吗?
赶来的昆仑宫弟子没有给他在这个问题上深思的机会,布满了花草树木的屏幕上渐渐出现人影,玄冥烨一语不发地将那几块屏幕放大,在一堆穿着弟子服的人中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离十方山最近的昆仑宫是最早发现异样的,奈何门中有能力的仙尊都赶往豊州支援去了,留守的人对此状况束手无策,只能快马加鞭赶往豊州送讯。黑洞出现后,昆仑的弟子每日来三回,都是远远看着,并不敢靠近,一旦发现黑洞有扩张蔓延的趋势,立刻神情凝重地回去报信,每次来查看,弟子中都有夏竹青的身影,玄冥烨简直怀疑他是在这附近住下了。
屏幕中的夏竹青正望着黑洞发愣,忽然不知为何,似有所感的移开目光,兜兜转转,与屏幕前的玄冥烨对上了眼。
玄冥烨心跳倏然漏了一拍。
小师弟相比从妖族王宫离开时,又消瘦了些许,眉眼间也没有那飞扬跳脱之色,稳重得好像个暮气沉沉的老人,明明妖王陛下并没有如他所预想的那样,趁着昆仑宫防守不备对其下手,可他心中还是有莫名的不安。
昆仑布防图,在玄冥烨前世,确实是他进攻昆仑宫的绝佳助力。
当时妖族已经突破翼往森林,畅行无阻攻下豊州,人族援军姗姗来迟,也是如现在这般,在豊州边界设下层层关卡,他却在双方酣战之际,偷偷打开封锁多年的地底通道,带人长驱直入中原,将遭受重创正休养生息的昆仑一举歼灭,顺手还抓了个小甜心——夏竹青夏小师弟。
毫无疑问,他当时杀入昆仑时,确实是带着强烈恨意的,事发前两个月,他追查父母身死真相,兜兜转转阴差阳错,查到昆仑宫灵宥仙尊身上,令人核实两遍后,觉得确凿无误,立刻带人冲上昆仑,当时气得神志不清,被仇恨蒙蔽,下了死手,并且恨屋及乌转移到夏竹青身上,此后的一系列行为,都带着报复心理。后来再过两年,他后知后觉地琢磨出有些细节对不上,再去追查此事,才发现这只是旁人给他下的一个套。
因为他在昆仑宫的残忍之举,攻打下来的大部分疆土不接受他的管辖,妖族内部也有他暴虐弑杀的传言流出——一位合格的君主,是不能靠打杀解决一切的,为此他多次受制于人,许多年后才将这顶帽子摘除,但也永远失去了喜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