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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罪魁祸首正躺在池塘边,那湿漉漉的四只爪子正闲闲地晾着。
李承乾近来常有如同针扎般的头痛,逼得这硕大狸奴的脾气越发不好,今日可不得是撞上了?
虞玓在被吵醒来后选择了报官。
何县令怕是第一次看着苦主带着一只硕大的黑猫来上堂。哪怕那个人是有些气人的虞玓也确实让人大开眼界。
左边原告清清爽爽,脚边还端坐着只别具一格的大猫,右边躺着刚刚被潦草包扎的毛贼,那哀叫连天的模样竟不知道到底谁才是真正受害的了。
偷窃虽然是罪,这毛贼被折腾成这样也有些过了。
正在何县令琢磨寻机要怎么折腾虞玓时,就看到老县丞慢悠悠从内衙给何县令递了口讯,三言两语后何县令登时乐开了花。
虽何县令没有多说什么,可白白胖胖的脸上带着笑意,甚至让人把虞玓并黑猫送出县衙。
这在虞玓得罪了何县令后,近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这毛贼身上估计还背着其他的重案。
经此一次后,县城中对虞宅那只猫还多了许多奇奇怪怪的说法。
只目前看大猫看家护院的本事强悍,还未有不好听的传闻。偶尔县学里的同窗还会问及关于这只猫的事,不过虞玓在外人看来一贯性情寡淡,问不出来也是正常。
对虞玓来说,猫好,一切都好。
而传闻中心的大猫正眯着眼打盹,继而漫不经心地翻了个身,幽暗的猫瞳眯了眯,像是对这日头表示满意般,又昏昏欲睡起来。
只那根蓬松柔软的大尾巴卷了卷,轻描淡写般拍了拍虞玓的胳膊,便算是难得的亲近了。
第15章
说来长安近来一直沉浸在风声鹤唳中,先有太上皇去世,后有太子昏迷,就连城坊左近都常有议论。
大兴宫内,孙思邈在确定太子退烧后,开始准备针灸的事宜。有医官惶恐:“太子依旧昏迷,倘若未见成效,那圣人……”
如今一月有余,太子仍然未曾清醒,朝廷宫闱看似正常,实则流言四起,医官想起朝堂上已有人奏请为了朝廷社稷的安定换太子的说法,虽被魏征等人一并辩驳回去,可有一就有二,若太子始终不醒……那这动荡就有可能成真了。
只东宫总管虽然下不得床,可偌大的东宫有任何的动静都逃不过他的眼,他是太子最亲近的人之一。
倘若太子当真如面上那般温和内敛,又怎能在昏迷如此久后,手底下的人仍然牢牢控制住局面?
如今这东宫,还是太子的东宫!
朝堂之上有人浑水摸鱼,却也有人死守不退。
孙思邈一身道袍,谈吐间仙风道骨,说起话来也慢条斯理:“饭,要一口口吃,病,也要一步一步来,莫急。”
针灸的器具正在准备,火焰烫过后的银针根根躺在洁白的纱布上。
孙思邈凝神看着昏迷中的太子,扶手把脉观察着脉象的微妙,好半晌后,“针来。”
极其细微的“噗嗤”声,针入穴道。
…
这厢安逸的石城县里,日头转瞬即逝,天色暗了下来。秋收时节快到了,这夜里的风也染了肃寒。
虞玓夜里经常点着油灯读书,油灯豆大的光芒太昏暗且晃眼。蜡烛倒是明亮些,可现在蜡烛的价钱可不便宜,一根少说得好几百钱。
虞玓这些年的生活之所以平平安安,还得是徐娘子留下了不少现银,虽然有农庄出息,可读书费钱,这两相弥补下,少不得还是得节约些,免得这书还没读完就坐吃山空了。
今夜虞玓难得没有看书,而是袖手站在书架前,看着挤得满满当当的书籍。
阿耶是爱书的性格,这家中藏书大多都是他攒起来的,不管是官书杂书,但凡是不太偏僻说得出名字的书籍,虞家大多是有的。
莫说这书架上的书籍,便是库房里还有大大三面墙都放着些更不常用的书籍。
阿耶阿娘都是有秘密的人,幼年的颠沛流离至今还让虞玓记忆犹新,就是他们再有什么怪癖,小郎君也见怪不怪了,何况只是喜欢收藏书籍。
经学博士的话,虞玓听在耳中。
县学里的大多数人是打算走明经科的,虽然出仕后需要等待铨选的时间极长,可这已经是最便捷的道路。也有打算走算学或其他科,唯独没人打算走进士。
虞玓听卢文贺说过,去岁朝廷科举,明经多少尚不说了,可进士科中举者,唯有一人。
而入京考试的人何止百千数?
这不是在万里挑一,这近乎是看天命!
就在虞玓思考的时候,那只懒洋洋的大猫从窗口跳进来了。小郎君分神看了眼那矫健的猫,流畅的线条和懒散的身姿总有些格格不入。
他回身看着那径直朝着他走过来的巨大猫咪,巨大的黑猫轻巧地跳到桌案上端坐着,垂落下来的大尾巴甩着,幽绿的猫瞳紧紧地盯着虞玓,似是在认真看着小郎君。
虞玓走回书桌,其桌面正摆着他刚刚练完的大字,身上的墨香和淡淡的花香交织在一起。
猫闻到了。
小郎君簪上的花,忘记取下来了。
簪花的小郎君一本正经地坐在桌前,在昏暗的豆大油灯中,看起来身形更加瘦削了。他自言自语地说道:“如果要考科举的话,岂不是要去长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