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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偷溜出来的蓬松尾巴被虞玓一把揪住。
塞了回去。
然后大山公子当真如此安静地跟着他们一天,期间中午吃饭还没被发现,真是让陈寿路叹为观止。
不知是对于这只大猫的懂人性,还是屋舍里那批生徒的迟钝。
陈向阳咳嗽了两声,“我可不可以看看他?”
虞玓收拾完书袋后,弯下腰似乎是说了些什么,起身的时候随手把罩子给掀开,露出底下一双幽绿的猫瞳。被日头骚扰了的巨大猫咪看起来有些生气,在看到虞玓后,他又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露出的利齿在日光下闪着净白,非常干净利落。
陈向阳默默往后退了一步。
虽然看着不显,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陈向阳总有种这只大猫异常矜贵的错觉,那就像是在家中捧着一只精致的玉器却异常害怕被摔碎。
可背后发麻却不是错觉。
这只大猫的传闻纷纷扬扬,在王君廓与张三的事迹传扬开来。更勿论在县衙里传出当初那抢匪中有两人好似是大猫弄死后,更是愈发敬畏起来。
原本还是凶恶的名头,县衙公布了真凶后,登时就逆转了。
石城县内近乎把虞宅的这只黑猫捧为凶神。
虞玓就看着陈向阳在看完猫后,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颈,继而笑着说道:“确实是一只特别漂亮的狸奴。不过刘思远好像也发现了什么,这里毕竟是县学,若是旁人知道了怕是不好。”这便是陈向阳的告诫了。
虞玓谢过了陈向阳的好意后,抿唇说道:“近些日子,县学里有些传闻,你需小心些。”
陈向阳挑眉,听得虞玓这突如其来的话后,如何能不知道是这小郎君投桃报李,只这是何意?
县学里有些传闻,那他为何不知道?
虞玓淡淡地说着:“小考。”
在县学里是需要考试的,而名头为佳者,能得到些许奖励。
上一次的考试除开虞玓新来没参加外,余下县学里的生徒乃陈向阳夺得头名。虽他不通其意,可死记硬背也是一条路,故而每次考试对他来说不是问题。
“有人怀疑你作弊,预备明日去助教那里谈论此事。”
虞玓得知此事也是意外,毕竟他的桌椅是在最角落的边上,一旦有人藏身在桌肚的位置近乎是看不出来的。午休的时候虞玓正掀着大山公子的罩子在咪呜咪呜,还没起身就听到进来了几人,开口闭口就是关于这件事的争辩。
最终讨论的结果就是要去告发陈向阳,这让被迫听完了全程的虞玓是不能理解的。
陈向阳沉默了半晌,压低着声音说:“多谢。”有了虞玓的告知,陈向阳才能提前有了准备。
虞玓淡淡说道:“不必挂心,你也帮我遮掩了。”
陈向阳的性格洒脱些,与虞玓道谢完了就先出门去了。
等虞玓步出门外时,正好看到刘思远扁着嘴跟在陈向阳的后面,一副我就是没错是我大度原谅你的傲娇模样,让虞玓不由得微微一顿。
这种融洽至极的关系,有时看来确实有些羡慕。这短暂的思绪在虞玓的心里只停留了一瞬,很快就消失在不知名的地方。
虞玓带着大猫沿着坊墙往家中走,在走了一小段距离后,他似是感觉到了什么,突地回头一看。
后面没人。
虞玓蹙眉,再走两步,那种隐隐被注视的感觉还是残留着。
他索性回身大步走,径直往坊内的巷子去了,那里头躲藏的动静大了些,连续的两声哎哟后,虞玓的脚步停了下来。
他低头看着狼狈摔在地上的小女童,以及在巷子尾连忙赶回来的半大乞儿。
说是半大,其实他看起来岁数与虞玓一般大小,那张脸脏兮兮的看不出相貌如何,与地下正呜呜爬起来的女童一般衣衫褴褛,像是刚从什么脏污的地方爬出来。走近了些,那种扑鼻而来的酸臭味让人难以忍受,只虞玓面无表情的模样,就好像完全没感觉到般。
“你们跟着我作甚?”虞玓抬手把女童给拉起来,就宛如没看到手底蹭上的灰黑。
半大乞儿窜过来把女童抱在怀里,先是仔细看了下忍着啜泣的妹妹伤势如何,在确定只是一些普通的擦伤后,他这才回过神来看着虞玓。
他咬着嘴唇沉默了半晌,抱着女童一并跪了下来,“多谢恩人大恩大德!”乞儿带着女童立刻砰砰砰磕了三个头,女童不通内情,也傻乎乎地跟着咬字叩首:“多谢,恩人大,恩大德。”
虞玓忍不住蹙眉,“你们起来。”
“恩人。”
“我说起来。”清冷的嗓音越发淡漠,连续两次的话语让乞儿不敢再跪,抱着女童站起身来。
“你怎么知道?”虞玓淡淡地说道。
乞儿,恩德,只可能是与当初施粥的事有关,可虞玓一贯没出面,他是怎么知道的?
乞儿嗫嚅道:“昨日在米铺偷听到的,张三家最近很热闹,米铺有些顾不上,午后都聚着在说闲话。”张三算是彻底和刘氏撕破脸皮了,现在人还被关在县衙里,张家旁的亲戚都去了家中,阖家正闹着呢。
他当时想去留香楼外面碰运气,还没找到地方就被那里原本的乞丐给赶走了。乞儿只能继续在西北坊游荡,好在午后他在包子店讨到了个包子,勉强能让他们度过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