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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桃红抿着嘴说道:“方才我正打郎君门前经过,大山公子在里头,瞧着可吓人了。”
    白霜想了想大猫这捉摸不透的出现时间,嘴里还说着,“大山公子又不会去咬你,作甚那般担忧?”谁也不会平白去惹那只看着就矜持高傲的猫。
    小桃红噘嘴,“我不过是去库房取东西正好经过而已,郎君好似去柜前取东西了,大山公子被雨水打湿了皮毛正趴在窗前眺望,我走过去的时候……”那双兽瞳漫不经心地斜睨她一眼,背后爬升窜起来的寒意让小桃红迈着小短腿疯狂逃窜。
    “……大山公子分明就是爱霸占着郎君!”
    回想着刚刚那片刻的惊魂,小桃红忍不住发出控诉。
    哪怕在雨里淌过水而浑身湿透稍显狼狈,那诡谲沉郁的大猫都有着莫名强烈的威吓,让小桃红压根就不敢靠近。
    被控诉的大猫正眯着眼被身后的两只手揉搓着,湿哒哒的毛发混成一条条,在虞玓的擦拭下慢慢被吸走水分,不太服帖地靠近着身躯,还在滴水的大尾巴垂落着,偶尔甩动会溅出一地的水花。虞玓的手指纾解着那些团在一处的毛发,轻声说道:“这样的雨天也不必来,惹了一身水,就你这毛绒绒的毛毛也可得擦上好半天。”
    肥坨坨默不作声地趴着,任由着虞玓揉搓扁搓,再梳理出控了水的毛发。
    被雨水打湿后,肥坨坨其实是小了一小圈的,只不过这一小圈相较于大猫本身的大小来说不过纤毫,猫混不在意虞玓把猫脑袋搓成什么德行,在那轻柔的摆弄下,他悠悠地合着眼,就好似睡着了般。
    虞玓费劲把这一坨给搓了个半干,然后让人搬来一个炭盆放在旁边渐渐烘干剩余湿润的毛发。
    猫眯着眼享受着虞玓的动作。
    虞玓把巾子搭在一边,自去搬了胡椅过来坐下,信手把方才还未看完的卷轴取来看,那朵被摘下的大瓣菊花正躺在桌角,若有若无的香味飘来,连卷轴上都残余着些许香味的痕迹。
    今日下午,李承乾本是有事,出了丽正殿外,望及那淅淅沥沥的小雨,又忽而取消了原本的打算。左不过陛下刚狩猎回朝,东宫并不需要那般忙乱。
    兴之所至,随性而为,他自取了报时器,随手定下了起身的时间,复又有匕首在身,安然躺下。
    在那封闭的繁华床帐内,一缕极弱的血腥味飘散后,只余下沉静的睡意。
    猫瞳重新睁开。
    他如同是得到了有趣的物件,在失去兴趣前肆意摆弄着,窥探着。
    虞玓虽是读书,却看不进去多少,毕竟在旁有只大猫炯炯有神地注视着他。他握着卷轴不撒手,抬眸看着镇定自若的猫,“看我作甚?”猫自然是不会回答,可尾巴却轻柔地卷住了虞玓的手腕不撒手。
    虞玓敛眉,却压不住那轻柔的笑意从眉梢流露,他低声说道:“舍不得我?”
    猫尾巴狠狠地抽了一下手腕。
    突然的疼痛并没有让虞玓收敛他的笑意,反而更深更浓。他捉着猫尾巴揉了揉白点,自言自语地说道:“六年了。”
    这声感慨不早,却也不算晚。
    与大山公子相见至今,居然也有这么些年了。
    他轻声说道:“你的模样却还是原来那般,或许数十年后我苍白老去,你还是现在的模样,那时可就真的值得一篇诗文称颂了。“
    “喵呜——”
    猫低低叫了一声,左肉垫踩了踩右肉垫,漫不经意地站起身来,轻巧地跳跃到了虞玓的肩膀上。以他的身形来说,这已经是极大的难度,可猫灵活地游走在虞玓的肩肘,在前头两只肉垫抵住脖颈的时候,非常顺理成章地滑下来,盘在肩膀上变成围脖般的物什团住了冷淡郎君的脖颈,垂在虞玓胸.前的大尾巴满意地甩了甩。
    虞玓……虞玓深呼吸了口气。
    大山公子似乎从来都没意识到自己究竟是多么沉重。
    或许这份亲近确实是喜爱。
    可这份喜爱也到底是太过于重了。
    虞玓弯着腰站起身来,顶着这只嫑脸恣意的大猫一齐倒在了被褥上,忍不住从喉咙里溜出来几声闷闷的笑意来。
    正在和被子纠缠的大猫猛地撕裂了表层,探出来的猫脑袋凑到了虞玓的身前,幽绿的猫瞳死死地盯着那截脖子,像是在好奇刚刚那闷闷的两个声音究竟是怎么跑出来的。
    虞玓会笑。
    甚少。
    但不代表他不会笑。
    可从来,从来没有一次是真的笑出声来过,纵然是高兴快活的时候,也只是能看到那浅浅淡淡的笑意,猫从来没想到第一次听到这笑声却是在如此不起眼的,沉静的,安逸的时候。
    虞玓一手搂住肥坨坨,一手盖住了眼。
    “我很高兴。”
    虞玓轻声说道:“你常常来找我,我很高兴。”
    那只冒雨探出头来的肥坨坨闷闷不乐地甩着尾巴的时候,虞玓心里的快活气泡近乎要从喉咙里冒出来了。
    他想,这猫朋友可真够意思。
    猫朋友用后腿挠了挠脖子,慢吞吞地瘫成一团猫饼挤在了虞玓脖子旁的窝窝里,粗糙的红舌头敷衍地舔了舔细嫩皙白的皮肤,尖齿磨牙般地啃来啃去,最终还是没有下口。
    虞玓信手揉了揉猫脑袋,看着那熟悉的床帐轻声说道:“那郑举举可真是个厉害人物。”他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因为她所谓名妓的身份而思考更多或更少,只是平铺直述地说着,“我那院子都近乎被她接管了,不过她安排得比我好,只要不是做那些不该做的事情,让她放手去做反而更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