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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玓抿唇,索性就站在了这数级台阶之上注视着华服青年的眉眼。
“是,也不是。”
他驻足而笑,俊美的脸庞仿佛真如眉眼般温柔亲善,笑起来极为好看。
虞玓道:“甘愿掩其光辉藏于凡体铁之中的宝剑,亦或者被线绳所牵扯的纸鸢……如若出鞘,剑必渴血;如若狂风,必然线断翱翔,再不回头。”他偏着头,清透的眼眸在这寂静月光中,漆黑如墨,“世人应当感激您是位擅于克制约束的储君,若不然……”
他吹了声清脆的口哨,红鬃马仿佛得信般波登波登迈开蹄子跑到台阶下,甚至于还蠢蠢欲动要爬上台阶。
虞玓道:“我喜山水鸟兽,敬爱虞家诸位,故思及此,常有收敛自省,不愿因己身之戾伤人害人……想必您也是如此。”
他低低笑出声来,“你什么时候这般多心思?一句简单的话语也须得这般拐弯抹角来说?”
虞玓抿唇,难得腹诽:还不是您给造成的?还得拐着弯儿劝人行事要三思,思之而后行。
华服青年摇了摇头,拾级而上,修长挺拔的腰身被腰带束缚,腰间还摇曳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荷包。虞玓定神一看,那熟悉的感觉初生,高大的身影已然跨上台阶,沉默地站在了他的对面。视线一点点描绘虞玓的眉眼,宛若凉意紧紧收缩,皆加诸其身。
“咻咻——”
红鬃马叫声突起,浮躁的马蹄声踏踏,虞玓虽然被华服青年牢牢挡住了视线,却能清楚感觉到红菩提的焦躁。
与难以察觉的畏惧。
虞玓藏在袖中的手指微弯,下意识扣紧了袖口的边缘。缩紧的力道还未用尽,就被蓦然施加的压力一点点叩开了手指,外来的指骨强硬暧昧地擦着指间交握在一处,旋即站在最后一级台阶上的李承乾恰是与虞玓平视,“你这习惯怎就改不掉?”
他笑得越浓,眼眸越深。
虞玓怔怔地望着他,慢吞吞地抬起没被扣住的左手若即若离地擦过李承乾的鬓发,堪堪停留在往下滑的瞬息。
“咻咻咻咻——”红菩提嘶声高叫,如图惊慌失措的提醒。
红鬃马向来神异,怕是感受到了常人所不能知的不妥气息。
虞玓仿若不觉,就怕惊扰了什么般缓缓收紧成拳,左手缩回身前虚虚握着,喃喃自语地说道:“果真是一叶障……唔……”他被扯住衣襟,卷入一个喘不过气的亲吻中去。
红鬃马甩着马尾,焦躁地跺马蹄。
一下,两下,片刻后,焦躁不再,又重归于安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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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生灵拥有着奇特的感应,敏锐者尤其出众。红菩提暴躁地在台阶下来回走动,方才那急切焦躁的跺脚嘶鸣消退了不少。台阶上两人在月光下成影结,几经纠缠,虞玓才堪堪能用力抵住华服青年的肩,把两人亲密的距离退开分寸。
他的唇上还泛着些光泽,却若有所思,“您方才,动了杀意?”
红菩提这么些年一直在他身旁,生灵向来自有奇特,若非有所异样,她是不会那般暴躁焦急。李承乾的手指正按在虞玓的后脖颈摩挲着,闻言捏了捏那白皙的嫩肉。若有若无的动作如此轻柔,却硬生生让人生起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赤乌想说的就只有这个?”李承乾是笑着的,可虞玓仿若看到了灼烧着的怒意。
虞玓茫然地眨了眨眼,“……您在生气?”要生气要畏惧或是其他情绪的人……应当是他才是吧?
李承乾没有回答。
取而代之的,虞玓被拉进了房。
他状似狼狈地跨过门槛,身后的门被合上,手腕还被禁锢着往前,可他甚至还有闲心说道:“太子又为何要生气?被欺瞒数年的人,可不该是我吗?”他的嗓音清冷平静,丝毫不觉得这话说出来有甚惊天骇地之处。
他在问太子讨个说法。
虞玓偏头,清亮的眼眸带着微凉的光火,“您认为这很可笑吗?”
贞观九年至今,足足将近八个年头。
虞玓何尝不是带着薄怒而来?
李承乾推着虞玓坐下,两只不同的袖子重叠在一处,却不见他愿意抽出分毫。温热的手指循着手腕的狰狞伤疤往下,滑落到微微蜷缩的手心,强硬有力地摩擦着指间插入,紧密握住的力道很难说没有某种暧.昧的示意。
仿佛刚才的怒意不显。
虞玓面无表情地想,太子可当真喜怒无常。
若是有旁人听到了虞玓的腹诽,怕是要捧腹大笑,又或是怒斥他滑稽,世人谁不知太子承乾自来是最温文尔雅,进退有度,举手投足自有风华气派的高雅郎君?与其出众闻名的四弟魏王相较,长安人还是更喜欢少了些孤傲之气的太子殿下。
合该是储君才有的气魄。
“赤乌怎么发现的?”李承乾挑眉。
虞玓淡淡地说道:“贞观九年,东宫曾昏迷数月,这是满朝文武皆知的事情。”
李承乾慢吞吞地拖着语调,“可若无念想,是不会联系到一处。”交缠在宽大袖袍下的手指很快温暖了虞玓冰凉的温度,他察觉到了那微弱的抵抗与欲要抽出的力气,伴随着他勾起的笑意,两人的距离反而拉近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