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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玓笑着摇头,“错了,如果真的办过过所,那理应知道过所是州司所批,县内只是做身份核查之要,对于开与不开是做不得主的。”
徐柳猛地住口。
虞玓捋着袖子,漫不经意地来回踱步,“泉州冬日下雨都算少,更何况连日不停的暴雨。故而诸县有所懈怠,你如此关注南安江的情况,可以说是担忧,也可以说是观察。而偶尔与你联系的人又是为何?如果此处频繁发灾又有何好处?一旦南安江决堤,水患频发,水灾一旦严重,就容易招致瘟疫,而偏生泉州地处偏远,就算要朝廷赈灾,来往消息的折返都需要漫长的时间,一旦中间稍有差池,便会民不聊生。”
这县尉当着徐柳的面长篇大论,面上却依旧平静,仿佛嘴里在说的不过最寻常的唠叨,“若有民灾,便会有民怨。而民怨一起,乱象便显。有乱象,就易有乱世……徐柳,你说若是有人要趁此发兵,这是不是最合适不过的时机?
徐柳悚然。
只不过是一桩稍有差错的疏漏,虞玓便已经推演至此?
他不敢认。
徐柳不能认。
他欲要开口,虞玓却对着他摇头,“我不需要答案。”
他来泉州,来南安县,本就有缘由。
不然这理由万万千,为何虞玓偏偏会猜测到这头?
他毕竟不是真的神机妙算。
虞玓在柴房正中站定,平静地说道:“其实我曾经出于好奇,去探寻过你们的想法。除非你们当真是如所说那般有着为民争利的想法,那情有可原。不然错过乱世,就只能蛰伏。豪杰争夺天下,这本不是错。可若只是要取代现在的圣人而再造帝王,那就是不该。”
“我们便是!”徐柳反而冷静下来,他心知肚明该暴露的已然暴露,“为何世家门第高高在上,而百姓就只能贫寒匍匐在地,这不过是世家对百姓的剥削!我们所作所为,就是为了解放百姓!解放这天下!”
虞玓面无表情地搓了搓指腹。
有些用词,过于熟稔。
仿若是在阿娘的书册上曾经看过。
可徐柳与阿娘不可能有关系……那么是……
他的不言语只不过是让徐柳更加严肃,“你能在这般岁数考上科举,得身县尉。可与你同岁的那些贫寒百姓却大多只能在地头做活,全然不知世上还有别样活法!这难道是公平吗?”
“这不公平。”
虞玓道。
他看着徐柳脸色胀红,嘶声力竭的模样异常淡漠,虞玓擦过手腕的狰狞伤疤,“这不公平。”他重复道。
“可这不是你们眼睁睁看着灾祸发生的理由!”
虞玓跨前一步,目光炯炯地看着徐柳,“更不是,藏在其后推波助澜的理由!”
德化,永春之灾情,可谓哀鸿遍野。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徐柳梗着脖子。
虞玓从柴堆中抽出不知腐朽几时的柴刀,把那锈蚀的刀口夹在徐柳的脖子上,“那为何不先牺牲你们自己?”他漠然地看着徐柳,“成大事者,必先舍身而忘死,为生民请命。牺牲不过是小数,先从你开始如何?”
刀口虽锈蚀,却依旧压出了印痕,徐柳眼神不住盯着那割进肉里的柴刀,神色惊慌起来,“你,你难道要杀我不成?”
虞玓偏头,眉眼犀利,勾勒出一道风霜的狠厉,他冷声说道:“凡要成事,需有身先士卒者。我想,你身后之人,会感激你的付出,至死都不曾透露出一星半点的隐秘。
“是的,他们该感谢你。”
刀口扬起。
作者有话要说:九千更新g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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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尴尬笑容)
显然我调整更新时间没成功……
第132章
虞玓走出来的时候面无表情,对程二丁说道:“你在这里再留两日,看看他还能说出些什么来。若是没有其他,就暂且先关押起来。”
程二丁颔首,垂下的头有些许敬佩。
刚才的逼问过程他都听在耳朵里,甚至于那一刻他还当真以为虞玓要杀了徐柳,那种凌冽的杀意是他不会有错认的。
可虞玓没有。
他只是从扑簌着身子被吓失.禁的徐柳口中逼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就慢吞吞地走出来了。
“他并非不怕死,找准窍门就是。以毒攻毒罢了。”虞玓木着脸摇头,就他现在听到的消息,已经足以让他的情绪更冷上几分。
他没能从徐柳的口中逼出一个名字,又或者说以徐柳现在的地位,暂且不知道处于顶端的究竟是谁。只是从这次泉州的冬汛与崩溃的灾情来看,这其中隐约有着他们的算计。
一旦灾情开始,又无法阻止,紧随着再有煽风点火之势,朝堂将不稳。
可虞玓好奇的是,纵然这一套老拳真的被他打出来了,那最为关键的兵源又从哪儿来?士兵作战并非是招募够壮丁游勇就能够汇聚成军队,还需要多次训练与亲自征战,才能磨砺出铁血的气质。而一旦窥透到其后的目的,兵源,粮草,武器……这些层出不穷的秘密就值得思忖了。
且,既然地点选择泉州,除开天高皇帝远之外,是否还有其他的缘由?
虞玓牵过红鬃马出了门,翻身带着她往县外跑去。
泉州泉州……港口吗?
虞玓的眼神幽深,身上的官袍让来往的百姓礼让,只是那马儿也非常礼貌。时不时刹马蹄给老妇娘子让路,端得是聪慧的模样,让得县中的百姓不由得议论纷纷,“县尉那匹马可真是有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