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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六万万没想到县尉认得他,黑魆魆的脸登时胀红,抓着耳朵说道:“您,您不是身体不好吗?现在来这里是……”他想了想,声音突然低下来,“是来查抢匪的事情吗?”
虞玓摆了摆手,让程二丁不必那么紧张,然后才说道:“确实如此。不过此次需要低调行事,还望莫要声张。”
老六连连挥手,“我不说,我谁也不说。”他咧开嘴笑道,“县尉是个好官,这种事要是换做其他,才不会跑来咱这旮旯角落呢。”
虞玓闷闷咳嗽了几声,看着老六像是熟知这地头的人,突然生了些心思,同他问了些话。
据老六的说法,那抢匪是在三月下突然出现的,当时是有被抢劫的商队幸存者跑进了这青头村才让人知晓。而随后因着此事,闻讯的商队立刻锐减,青头村就再也没有其他落脚的行商了。而被抢匪杀死的那几个人都是隔壁村里的人,听说都是些货郎之流,死了后连背囊都被抢走了。
虞玓道:“最近村内可来过陌生人?”
老六抓着脑袋摇头,“这抢匪的事情一出,要是真有生人靠近,那肯定会被村人盯着。”
虞玓颔首,老六这话并没有说错。村里的人最忌惮的就是生人,若是村内来了生人,有意无意必然会被打量,要掩饰行踪并不容易。
他看着炙热的夏日出神……这青头村已经算是最靠近的地界了。
等等……虞玓敛眉,还有一处。
“老六,刘家村距离这里多远?”
老六嘿嘿笑道:“县尉这是问对人了,我媳妇儿就是刘家村里出来的。咱青头村在这头,刘家村在山那头,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
虞玓听完并不多话,只是同老六道了谢。
老六急得抓耳挠腮,扶着虞玓的手用力上下甩了甩,“县尉当日帮我在县衙免去了那几成小包,这对咱家里头可是天大的事情。是我,是我该感激县尉!”
虞玓面对这种质朴到极致的谢意总有些不知所措,好在他那面无表情的脸色总是助他良多,让他得以安然脱身。
程二丁走在虞玓的身后,低声说道:“郎君是怀疑动手的人不是生人,而本来就是村里的人?”
班房的人其实已经搜查过来往的官道,却没有任何的踪迹。而所谓流窜的劫匪,至今都没有风声到底是从何逃窜而来。距离官道最近的几个村镇都没有任何的端倪,甚至都确认没有生人来往……除了还未摸查的刘家村。
这些疑点一旦列出,程二丁的说法并非不能。
虞玓摇头,轻声说道;“不止,除了这一点,从我离开县衙到此,或许本就是一个圈套。”死伤人数增多又摸不到头绪,偏生县衙里的人手支不开,按照虞玓的脾性,确实有几成可能会亲自动身探查。
程二丁的脸色严肃起来,“郎君离开县衙的时候就猜到了?”
虞玓颔首,语气渐冷,“刘实再虽然是个狡诈之人,但是这样环环相扣而且难以察觉的阴狠法子不是他的手笔。我听说前段时间,他家那两个在泉州府做生意的堂兄弟都回来了?”
徐庆应是,“他们在县衙中停留的时日不长,据说住了两日客栈就回乡探亲了。”
虞玓道:“程二丁,就现在的人手,你有信心对付多少人?”
程二丁盘算着,“方元带着三个人,这头加上我五个,若是只应付所谓的抢匪应当是够的。但如果是要搜查刘家村远远不够。”他是程家出身,普通人以一打五自是没问题,剩下的几个虞家随从也是练家子。而方元那几个在普通人里,也算是能打,这算下来倒也不错。
程二丁果不然是程家出身的,在这种需要打架谋虑上的敏锐可见一斑。
“够了。”
虞玓敛眉说道,语气森冷,“已经足够了。”
…
山林在夜晚总是有着不同的色彩,白日清幽翠绿的暖色在夜幕中蜕变成了令人畏惧的漆黑,阴郁的暗色在摇曳的枝叶中构成了诸多奇怪的阴影。
方元搓着胳膊坐在程二丁的身边,他是有点怕黑的,坐在这个身材最高大的青年身边反而有点安全感,“我说程二丁,你知道县尉怎么偏偏要选在这野外拄着吗?”
就算是那破败的青头村也好过在这外头。
程二丁冷静地给篝火多加了两根干柴,镇定地说道:“郎君想以身做饵。”
“哦,原来是这样……什么!!”方元愣愣点头,在彻底弄清楚程二丁的说法后,顿时大惊失色,“县尉要拿我们……”
他的嘴巴被程二丁给堵住。
营帐内,有虞玓闷闷的咳嗽声。
方元瞪大了眼睛,用各种法子示意自己绝不会再大声嚷嚷后,程二丁才松开手来让他说话。可方元松下心神后,就连话都懒得说了。他郁闷地抢过程二丁手里的木棍捅了捅篝火,忧愁地说道:“县尉是个舍身忘死的人,可我不是啊……我娘子还在家里等着我呜呜……早知道我就,我就在青头村里待着……”他嘀嘀咕咕地说着话,碍于方元确实是小声了,程二丁也没有去再拦着他。
只是这夜算是平静安宁。
待黎明破晓,方元撑着眼皮打着哈欠,含糊地说道:“你不是故意骗我,让我不敢睡觉吧……”
他的嘴巴被人捂住了。
方元猛地一个激灵,就看到坐在他身边的县尉侍从捂住了他,而程二丁潜行过去蹲在营帐的外头,悄声同里面的虞玓说着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