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一碰就疼，莫尘的脸埋进枕头里，枕头上自己眼泪的湿痕都还没有干。
    这会儿眼角一湿，又想哭了，“……是不是很难看啊？”
    “不难看，白白嫩嫩的，透着点红，比平时更漂亮了。”龙士官嘴里说着漂亮，心里贼疼，用纸巾擦长官身下的血污。
    纸巾擦完了还不够，跑去淋浴房里接了一盆热水，水温不烫也不凉，刚刚好，浸湿一条毛巾拧干，去把长官全身上下擦一遍。
    莫尘全权交给男人伺候，时不时被抬起手，时不时被翻一下身子，时不时被小心翼翼牵起一条腿。
    最当心的地方就是主战地，龙士官跟个要缴械投降的士兵似的，紧抓着一只药膏，像绣花一样一点一点给他上药。
    莫尘全程哼哼，觉得还不如速战速决呢，但偏偏脑袋，瞅见男人一副快哭的样子，又作罢，任男人绣花去吧。
    直伺候了大半个小时，全身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清洁才算是竣工。
    龙辰最后拿了张纸擦擦莫尘脸上的眼泪，亲吻一口他的额头，“长官，对不起，这次是我太过分了……”
    莫尘心想，怎么又叫长官了，“叫我的名字。”
    男人怔怔看他。
    莫尘笑着说:“像月台上，你救我时那样，感觉挺不错的，没人念我的名字有你这么动听。”
    长官的眉眼弯弯，嗓音带点撒娇，是专属于枕边人的一面，而且比以前更柔软了，龙辰整颗心都被融化，唤他，“莫尘，莫莫。”
    莫尘非常满意，蜷着身体窝在白软的被子里睡了过去。
    龙辰知道他累了，替他盖上一条被子，陪他在被子里睡了一觉。
    天阙的白日，所有人都忙着训练、工作，指挥官和新晋的高级士官却在同一床被子里，互相拥抱着共眠。
    那天之后，莫尘再去验孕，便得到了好消息。
    瞧着验孕棒上的两条杠，莫尘以为自己会很开心，结果并没有。
    [20天，人工晶核成型的最后期限，介于你怀孕的事实，晶核正式成型的那天，吸取你体内的异能之后，晶核会自动与胚胎融合，把你的异能储存起来。
    胚胎作为受体，因为封存了大量的异能，其成长会受到遏制，直到适应了巨量的异能之后，才会像一般受孕的胚胎那样长大，这个过程经过系统的计算，大约需要三年的时间。
    这三年的时间，封存的异能足够改造这个婴儿，他会在你的肚子里成长为你自身异能的一部分，待胎儿诞下，你的异能会回到全胜状态。
    而且由于是特殊改良过的人工晶核，婴儿届时给你提供的，是源源不断的再生能量，不会再在使用异能时抽取星球的生命本源。]
    [还巢计划的失败，再也不会重现，恭喜。]
    莫尘又在躺椅上蜷了起来，他面上的表情有些倦，手里的验孕棒松脱，掉进手边的垃圾桶。
    [你瞧着不是很开心。]
    系统看出来了。
    莫尘没做声。
    [是觉得男人和孩子，都成了工具吗？]
    莫尘面上的倦色顿住，躺平着抬手支了支额头，苦笑，“你真的是人工智能吗？”
    [根据你的人格特性和心理模拟，这个结论很容易得出来。]
    莫尘突然无话可说。
    半晌，他从躺椅上坐起，单条腿支着，脑袋埋膝里，整个人像折起来的一把长弓，手无意识地搭着肚子。
    纯白的房间里，肢体修长的人儿，像是一个小孩。
    小孩快要哭了。
    “……你说的对，可能我就是这样的人。他们都是我的……工具。”
    ·
    星历1899年，“鸦雀”这种异种飞鸟突然侵袭木岐星。
    这是一种生命体结构很复杂的鸟兽，形态各异，体型也大小不一，能上天遁地，甚至突然化作沙土逃逸。
    人类最高科学院曾经利用过一只抓捕的“鸦雀”做研究，发现它和星球上一般的鸟兽完全不一样，严格意义上，它是一种半生命体:
    一半异兽，能飞翔，有鸟翅，无特定形态；一半沙土，只要是在有土质的地方，能无形消散，瞬间聚合，几乎是不死无敌的存在。
    木岐星整颗星球曾经被这种外来飞鸟完全侵占，人类没有丝毫抵御的方法。
    科学家们把这种末日现象称作“鸦雀迁徙”。
    木岐星是这群怪鸟心血来潮寻找的家园。
    星球上的原住民不幸被“驱逐”“抹杀”。
    直到莫尘觉醒的那一天，他挡在爸爸妈妈的尸体前，捏紧了拳头，一只冲他飞来的鸦雀头上突然种出了草。
    紧接着，是翅膀上长出一朵花，再接着，鸟身上生出叶子。
    一眨眼的功夫，这只气势汹汹朝莫尘撞来的小怪物，就仿佛一团盆栽一样……撞到莫尘的头上，碎成了一地沙土，再也没有聚合过。
    这之后不久，莫尘就进了世联组，一个世界联合抵御鸦群的小组，组内是全球各地厉害的异能者，莫尘以年纪轻轻18岁担任小组的组长。
    那时的小家伙刚刚失去了双亲，都来不及调整，就闷头接过了小组组长拯救世界的重担。
    一晃，长到22岁，与16岁的小龙辰在一个英雄救美的场面下相遇。
    随后不到一年，星历1904，天阙建成，莫尘当任首席指挥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