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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停在小院外时还有些气犹不定,待发现竹屋廊下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后更是一口气提到了嗓子眼,心跳都暂停了一瞬。这时萧白石再无法保持冷静了,他单手一撑翻过低矮竹篱,径直往后院绕去。
    应长风被囚在此整七年,萧白石偷偷来的次数没有上百也有八十。他早摸清了应长风的行动,多半都在院中赏花,否则便立在池边看鱼。
    有时他也想,应长风会不会太乖顺了些?但换位思考,跑是跑不得的,又没法干脆地解决了萧鹤炎,与其终日怨妇似的闷在屋里,还不如活得自在些,这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神仙日子不知多少人羡慕还求而不得。
    今日无论廊下还是池畔萧白石都没找到应长风。
    萧白石内心一沉,正在慌乱时忽然听见了一点水声。
    兰渚佳期不会有第三个人在此,萧白石笃定地想。他吐了那片叼着的叶子,过快的心跳恢复正常,接着便循声而去。
    竹篱半掩着,自小径往下行,树间花朵繁盛,沉甸甸地压下枝头一直垂到行人肩上,如同置身暖春桃花源中。为了应长风的安全,兰渚佳期上没有任何走兽,偶尔飞过两只鸟雀也是急速在花枝上一点就匆忙飞走。
    萧白石越往下走,偶尔传来的一两声涟漪响动越发清晰。他心下疑窦丛生,接着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口干舌燥起来。
    兰渚佳期最低处便是萧鹤炎为应长风所筑汤池,逢七便有专人引来山间温泉水供他沐浴。此前萧白石不是没撞见过,但那寥寥几回应长风都已经沐浴完毕披衣回到院中了。他清楚地记得那人被温泉水熏得泛红的脸,瀑布似的黑发湿漉漉地往旁边拨,就这么仰躺在竹编藤椅上小憩。
    可他还没见过正在沐浴的应长风,也不知道那汤池原来离院子这么近。
    温泉的气息侵袭萧白石灵敏的感官,让他脚步突然一踌躇。萧白石原地呆愣片刻,萤火虫从肩膀上掠过,光亮在他眼角轻轻一点,又轻快地飘远了。
    他为什么不顾身份也要屡屡偷上兰渚佳期?
    因为应长风的眉眼都像长在了自己心里,第一次见到时便暗自喜欢上了。他知道应长风不甘心被困于此,想要暗自把他放走但解不开结界。现在结界没了,不管原因是什么,他若把应长风放下翠微山,是不是对方会开心些?
    那样漂亮的一张脸,笑一笑不知会多令人心动。
    萧白石惊觉,他来十次、几十次、一百次,守在小院外站着就是整天,无非也想看应长风什么时候遇到开心事能笑一下。
    那现在时机不对,他该走吗?
    可脚步偏生像着了魔一点一点地穿花而过,朝那方小小的汤池前去。
    汤池周遭一圈花树,风过时摇曳生姿。应长风的外衫和里衣随意搭在一旁的竹凳上,天色渐深,他却毫无察觉般单手支着头,没有起身的意思。
    温泉水偶尔“咕咚”一声,几块大石旁贴着符咒维持暖热温度。甫一靠近,萧白石便感觉到了那股热意,他是无所谓四季变换的人,觉得寒冷或酷暑都差不多,这次却没来由地被熏得有些耳根发烫。
    他看清应长风的背影时脑中“嗡”地作响,紧接着条件反射地垂下了眼。整只耳朵都热得快要冒烟了,萧白石一手捂着那儿,缓慢地又抬起头。
    应长风全无知觉,在水中换了个姿势侧过身。
    他把长发全都绾起用一根竹簪固定,兴许因为微闭着眼,眉间不耐烦的戾气也逐渐消散,看着年轻了些,样子有点像东暝观中束发的小道士。几缕发丝湿漉漉地贴在侧面上,映得他眼睫愈黑、双唇血色愈浓,与白皙皮肤对比鲜明。
    萧白石喉头发紧,好似再也移不开视线了。
    应长风从前修剑道,习武到深夜是常有的事,身材自然匀称。修长手脚、宽肩窄腰平时裹在长衫里看不出来,此时不着一缕,肩背和手臂线条都能看得分明。
    汤池大小有限,水深也只道寻常男子的大腿高。
    他往池中一缩,仰头靠在池边的石块上,喉结凸出随着呼吸和吞咽动作略微地动,半截身体都露在了水面上。从萧白石的位置正对汤池那处刚好有个缺口任他偷窥,他看见应长风如白鹤一般的颈,再向下,是缓慢起伏的胸口,一把细窄却柔韧的腰。
    下.腹突然有些发热,萧白石不明就里但连忙掐了个清心平气的口诀,强行把这股奇怪的感觉压回深处。
    他的视线正是无处安放,不敢多看却舍不得离开应长风。萧白石的腿有些发麻了,他小心地挪了一步,避免踩住干枯的花枝。
    目光错开片刻,耳畔水声如叮咚作响,仿佛从山壁滚落。萧白石经不起诱惑地再看向水声响动的来源时却像被施了定身咒,再也动弹不得。
    不远处的应长风从汤池里站了起来,他下半身穿一条松垮的亵裤,此刻被温泉水浸透了贴在身上,尽职尽责地勾勒出腰腹肌肉、双腿线条还有膝骨的轮廓。他踩上汤池边缘,侧身时连臀.线都无比明晰了。
    应长风好像始终没注意到萧白石,他捡起凳上的里衣,毫不在意躯体还沾着水便披上,也不系腰带,就这么敞开着。
    夜里风冷,他没有多留,即刻提起萤火簇拥的灯笼往院中走去。
    只是走了两步后,应长风突然停下来半侧脸,朝萧白石的方向嘴角一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