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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应长风,萧白石又是一声长叹:“哎!”
窝在他身后充当腰枕的奶豹子实在受不了这人的长吁短叹,不耐烦地伸爪拍拍萧白石后心,却被一反手捉去他怀里。硕大的一只猛兽,就这么让萧白石搓圆揉扁着实很没面子,但豹子像挺享受和他亲近一般甚至和萧白石玩似的刨一把他的手。
萧白石掐住豹子两只前爪,辞色故作严厉道:“谁要和你玩了!我这儿烦着呢,你也不帮我排忧解难……”
豹子无辜地望向他,两只大眼睛水汪汪转了一圈。
萧白石皱起眉:“不然呢,你那天也跟着去了,就没觉得他哪里不对?说实话,我现在都还没回过神,觉得那是个假的应长风!应长风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主动吻他。
这字甫一出现在脑海,萧白石又有点受不住了,索性整张脸都埋在了豹子颈后厚实的毛里,免得被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看见自己快烫得冒烟的耳朵。他摸着豹子的毛,对方能感觉到他的低落,轻轻哼了声,便顺从地卧倒了。
萧白石惶恐地想,应长风到底图什么呢?
藏经洞里的回忆都太鲜明,他能记得应长风那句“别再哭”和片刻的迟疑,但他吻上来没有丝毫犹豫就抱住了自己,还有擦掉唇角水渍的动作,拉着他的手说“回去吧”……还有闪躲的眼神,不知道该怎么办,安慰他“不是怪物”。
可能应长风没有别人见到的那么无情无义,又或者是长久手无缚鸡之力,没法终日思索剑道的极致,只得将心思暂且放在了品味七情六欲上面。
这是好事吗?
可他又没见过应长风御剑的样子。
“哎……”萧白石又哼哼着,“他到底怎么想的……你说,我要不要胆子大点儿再去一次啊?”
豹子舔了舔爪子。
萧白石心有余悸道:“西极山论道会还要数月才能结束,父亲不在,别人忙于修习也不管我,你说有时间么当然是有。可我怕他那天一时兴起觉着好玩儿才那么做,现在回过神来不肯见我。”
豹子用爪子拍向萧白石的脸,中途被他抓住了。
“我懂你的意思。”萧白石瘪了瘪嘴,“但我说完喜欢,他一点表示都没有。”
豹子摇头晃脑,不吭声了,一转身轻盈地跳下藤椅后朝云中迹的院门处小跑。接着它停下,望着萧白石,半趴着拉长了身体。
萧白石懂了它的意思,按住仍在怦怦跳个不停的心脏在走与不走中挣扎片刻,最终决定听一次它的话,掀开搭在腿上的外衫就这么跟上了。
云中迹到兰渚佳期这段路在萧白石看来从没有这么近过,曾经他夜里无眠看都看不见的地方,现在与豹子踌躇一路,抵达也眨眼的工夫而已。
因为入冬,花树没有之前那么茂盛,但各色花朵交织在一处,远望亦是白如浮云、粉似织锦,依旧美不胜收。当中竹屋露出一点檐角,萧白石视力上佳,还没走到就已经看见那儿新挂了一串风铃。
院中不见应长风的影子,萧白石停在檐下,仰起头看那串奇形怪状的东西。
竹子剖成小片,当中悬挂大小不一的金属碎珠,用线简单地穿起来,显得几分随性。没什么声音,但一抹翠绿中偶尔闪过亮光,看着尽管粗糙却也别有一番心意。
萧白石望着那东西,抬手隔空碰了碰。
他指尖弹出一小点金光,顷刻间便融进了竹片之中。微风过处,那些金属发出的清脆响动比之前稍大了些,听起来竟颇有几分韵律感——小法术就能做到的效果,起码让它变成了完整的风铃。
萧白石心满意足地听了会儿,豹子在他脚边发出呼噜声。
明白它的提醒,萧白石一侧头,应长风不知何时已出现在了竹屋外,正与他隔着一条翠色门廊相望。
他对萧白石的到来没有任何意外,也不问为何前些时候近小半个月萧白石没出现,目光在萧白石脸上略微停顿,朝他示意手中的茶盘。
不远处,小巧玲珑的铁壶正坐在红泥炉子上,壶嘴喷出一股细细的白烟。
就是这一点水汽,让整个兰渚佳期都脱离了不切实际的缥缈,坠入红尘俗世,成了一处人间盛满向往的桃源了。
萧白石随他过去后自觉坐了,看那两个小茶杯一眼,道:“要泡茶吗?”
“上回他们送来的。”应长风没说是谁,把烧开的水倒入紫砂壶,立时升起馥郁的茶香。他好似独处时无聊做过无数次,洗茶、泡茶的动作行云流水,不多时便将萧白石面前的杯子斟满了。
应长风下颌轻轻一抬:“尝一尝?”
萧白石笑开了,此前的犹豫被这几个动作和他若无其事的问候春风化雨般消弭,但他又能觉出应长风同从前有所不同。
至少在他们还没接吻的时候,应长风从来不在兰渚佳期理会他。
其实茶没什么特别,和云中迹的一样,都是负责采办的师兄弟们从山下存的。应长风的这一块似乎储存得益,或者是萧白石心情爽朗所以味道甘甜些。
豹子趴在旁边,和一丛横生的草芽玩得不亦乐乎。它个头虽大,但年纪还小得很,兴许刚断奶,平时不爱见人,惟独对萧白石和应长风不怕生,尤其一见萧白石便打滚翻出肚皮要摸的样子,无怪应长风叫它“大猫”。
此刻它在旁边自顾自地玩,应长风放下茶杯,斜睨一眼它,忽然道:“那日从藏经洞借回来的《万兽纲》中,似乎有这只大猫的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