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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封山结界东北端也属于九个出口其中之一,此处远离一叶浮萍,灵力微弱,乍一看就和普通的野山差不多。草木茂盛,几乎遮盖了全部的山径,动物也少得很,只有一点鸟雀吵闹,伴随着潺潺流水声带来静谧的生机。
    一条瀑布下,整块巨大的石头倒在溪流中与涌起的水浪黑白分明。间或几根巨大的古木枯死,中间全部空了,横在溪流岸边。
    初夏时气息清凉却并不潮湿,枯木向上的那片长满青苔,乍一摸,居然还是毛茸茸的。
    应长风冷静地站在溪边草地上首,面对空山鸟啼,溪流不息,白着脸,语气也虚浮:“这里是青竹溪的上游?”
    萧白石当他面无血色是太久没御剑了,正常人被这么拉着飞来飞去的有点反应也在情理之中,何况他“新手上路”,开不稳是早有预感的。
    “你方向感还挺强的。”萧白石说着,灵活地脱下鞋袜扔到岸边,“这地方漂亮吧?”
    周遭巨树遮天蔽日,活像数千年都没有被干扰过,肆意野蛮生长。苍穹被庞大的树冠们挡在了枝叶以上,只有一点缝隙,把阳光拆得支离破碎地漏下来,洒进溪水,又是一片波光粼粼。
    没有灵气,没有乱七八糟的符咒和法阵,也看不见结界。
    仿佛是个普通的空山新雨后。
    即便感知不到丰沛的灵力让应长风产生“此处并非翠微山”的错觉,但他仍然心不甘情不愿地承认:萧白石会享受,找的地方都很美。
    萧白石见他脸色,知道应长风只是不肯说——经过那段关乎从前的谈话后,他对应长风时常发作的闭口禅更宽容了——自己脱了鞋,撩起长衫一脚蹲在溪边,素白的一双手在溪流中搅弄。
    “我小时候就经常自己跑来。”萧白石回过头,朝应长风灿烂地笑,“以前翠微山还没被结界封起来,这边可以看见一点村落。”
    应长风道:“好端端的,跑这么远做什么?”
    他语调略显僵直,还带着御剑刚结束时的惊魂未定。可萧白石捕捉到当中一点强装的漠不关心,胸口暖融融的,连笑意都更温柔了。
    跑这么远,当然因为门中无人在乎他。
    他是萧鹤炎的儿子,萧鹤炎宠归宠,却没法寸步不离地照顾他。萧白石越长大越发现自己和门中的师兄弟们有些不一样,很多事他能轻而易举地做到,不知不觉就锋芒太过了——而他最开始,还没察觉。
    旁人看他目光偶尔带刺,但一会儿就过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情绪。
    萧白石心思在这些芝麻绿豆上出人意料的敏锐,日子一久,便在心里划出三五七九等安全范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不让师兄弟们觉出自己在防备。
    鬼话说多了偶尔会累,他就跑到结界边缘来。
    此处没有人,没有鸟兽,只有他和满山满谷的风,溪流的声音单调,能让萧白石目光发直大脑放空地坐上三五天,远离那些烦闷。
    可能应长风不能感同身受他的苦恼,天赋太过却不能驾驭……也会被奚落。
    想了这么多,萧白石笑意始终没散,他踢了一脚溪水中的石子:“你就当我也和你少时一样,找个地方入定吧。”
    他躬身掬水,虽然入夏但山中总是清凉些,水的温度甚至还有点刺骨。萧白石抹了把脸,亮晶晶的水滴顺着下巴滴进了领口,应长风一脸不相信地看着他,萧白石两三步走到岸边,随手扯了把青苔。
    干燥的青苔摸着很软,像某种丝绒的质地,萧白石拿它去抚应长风的脸,被对方握住手制止后嬉皮笑脸道:“哎呀,不要这么看我。”
    “我是被父亲驱逐,你呢?”应长风不被他蛊惑,道,“整座山都是青霄真人的,你上哪入定不行,为何非要在这儿?”
    “那会儿……”萧白石想了想,穿破针扎般的目光找到了本质。
    他蹲在溪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把青苔往水里浸,一边赌气般道:“是啊,翠微山都是爹的,也是我的。但是我不喜欢修道,为什么因为爹是大能,我就必须走这条路呢?我只想做个普通人。”
    应长风一顿,道:“幼稚。”
    萧白石没有否认:“我就是很幼稚,凡事会多问好些原因。做普通人不好吗?”
    “生老病死,有什么好的?”
    萧白石道:“可普通人敢爱敢恨,大喜大悲。”
    应长风一时被他说得居然有些愣怔,他反驳不出什么,干脆沉默了。萧白石的脊背从这个角度看去显得格外清瘦而脆弱,应长风情不自禁,竟陪着他蹲在溪边,两个人姿势不太文雅,手却在溪水中慢慢地碰到了一块儿。
    “想这么多……不好。”应长风生硬道。
    萧白石忽然道:“红尘本源……爹说,是自在随心。但我觉得不太对,如若自在随心,那我的心就不想要修道飞升,随的又是什么愿望呢?”
    红尘道和清心道大相径庭,是泾渭分明的两边。
    清心要寡欲断念,红尘就纵情声色,让人觉得世上似乎是先有的清心道,再有的和他们对着干的红尘道。它的诞生仿佛一场声势浩大的叛逆,所有为清心道不容的人聚在一起,共同举起了反旗。
    因为红尘道的起源不甚清晰,这个解释是最能够服众的。
    萧白石问过萧鹤炎,对方难得困惑了,到后来只告诉他不要想那么多。萧鹤炎不说,萧白石能够领会他的言下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