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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出声,岳辟川这才发现徒弟身边多了个长得不太正派的年轻人,一双妖孽似的桃花眼,畏畏缩缩地抓着应长风的手,目光流转间一副我见犹怜的姿态。
他还没问,天地盟众人中有一个修士倏忽轻蔑道:“岳盟主,看来你我都猜错了啊。蛊惑长风的不是萧鹤炎,另有其人呢!这翠微山当真藏龙卧虎,现在他心智都被别人左右,不配做东暝观的弟子,你这高徒怕是留不得了!”
留不得?
这腔调有些耳熟,应长风眉梢一挑,定睛看去发现是被自己削了一条腿的段三水。此人言语下作,他嫌污了耳朵,一道剑意猛地向前三尺,冷道:
“段三水,另一条腿还要么?”
“你——!”那人不忿地还想继续说话,却被身边的人拦住了。
局面再度僵持,萧白石心里因那段三水的挑拨竟掀起一点波澜,神情没有分毫变化,反而将下巴一起贴着应长风的肩膀,声音低,偏又要全部人听见:
“你认识他们么?”想了想,他又补充,“好吓人,突然来此……”
“临安城外我见过你。”沈移舟不再袖手旁观地看热闹,道,“年轻人,你是萧鹤炎的弟子吧?你会通灵术。”
“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萧白石微弱道。
他感觉应长风回握自己的手指,两个人挨得极近所以入密传音也只有他们能听见。应长风好似笑了一声:“装可怜?”
“等着。”萧白石回他一句,“咱们对他们没胜算,转移注意力……我得找机会跑啊!”
应长风“喔”了声,接着便没声音了。
萧白石缓慢聚起一股灵力,身后树影沙沙作响,却还装出一副无依无靠的样子只把应长风当成自己的保护伞道:“通灵术我不知道,那不是妖术么?几位不是翠微山的人,现在封印碎了,还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到底……”
“年轻人,此事无你无关!”岳辟川打断他,“我来此找回自己的徒弟,无意冒犯。”
满山狼藉,竟然还敢说无意冒犯?
萧白石心头突然蹿起一股无名火,他咬着牙咽下要和岳辟川斗嘴的冲动,一靠应长风,活像被岳辟川吓到,原地变成了只畏缩手脚的鹌鹑。
只是身后不易察觉的地方,草木仿佛活了一样无声地疯狂生长。
它们编织开一道结界,上头没有符咒,只有萧白石无处不在的元神与灵力加持,随时都可以扑上来带走两个势单力薄的人。
岳辟川对通灵术的了解比不上沈移舟,值得庆幸的是有他在,论资排辈也不到沈移舟说话。萧白石避着那感官灵敏的道人,应长风察觉出什么,背在身后的一只手无声召出张刻了字的符咒,悄悄地掐碎了。
符咒上的灵力霎时散开,像从来没有存在过,却在极短的时间内包裹住萧白石,封闭了他的气息,使他看上去真就手无缚鸡之力。
萧白石低声与他道:“蔽灵符?我还没问你要呢……”
“少说几句。”应长风道,“沈移舟不是好惹的,仔细被他听去。”
萧白石:“你怕他么?”
应长风不答,鼻子里轻哼了一声。
除了知道他意思的萧白石,这个略显不屑的单音节在众人听来简直如同挑衅。岳辟川身后,几位天地盟其他宗派的人立刻握紧了手中法器。
他们人多势众,居然还被应长风瞧不起?!
“够了!”岳辟川皱眉,再看向应长风,是在用自己所剩不多的耐烦规劝他,“长风,师徒一场,何必走到这地步?年轻人确实容易冲动,听我一句劝,趁现在还没酿成大错,回到这边。”
他只言片语间给应长风铺好了台阶,把那句离经叛道的宣誓四两拨千斤地归咎于“年轻不懂事”,也不管应长风是个入道都百余年的剑修,径直拿他当孩子安抚。
可惜应长风不领这个情,剑尖微微倾斜:“拿师徒一场压我?”
岳辟川:“是为了你好。”
应长风听了这话,肩膀忍不住绷紧了。
躲在身后的萧白石连忙伸手摸应长风的背让他冷静,心里暗道:岳辟川未免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长风软硬不吃,能听得进去这句话才怪!
果然,应长风深吸一口气,道:“岳盟主,你与我最初约定,我拜入东暝观二百年,将不留行剑演示给你看,作为交换条件,你准我入万宝阁参透《破山》剑典半部残卷。我们师徒之名不假,但几十年来有多少师徒之谊……你心里还不清楚么?”
这些都是二人之间的君子协定,岳辟川没料到应长风居然会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径直扇了他一天内的第二个耳光。
东暝观掌门、天地盟盟主、剑修大宗师……为了一套没见过的剑术,居然会要求对方拜师学艺。就算应长风做得也不厚道,顶多叫痴迷剑道,但岳辟川所作所为,恐怕不得不让人说一句“趁火打劫”了。
沈移舟显然也不知道这件事,闻言微微一怔。
他收敛得多,背后那些其他宗派的就没那么镇定了,须臾一愣,然后七嘴八舌地说开:“岳盟主,你不是说上翠微山为了找应长风么?”
“应公子此言听起来仿佛和盟主不是一条心,这……这如何解释?”
“岳盟主,应公子这话所谓何意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