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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的也是。阮茵缓缓道:我找来试药那人是个身强体壮的年轻男人,大约是比陛下耐折腾一些。
玲珑的肩背一松,骤然吐了口浊气出来,支着地的手微微打着颤。
无论怎么说,这是好事。阮茵捻着手中的佛珠:既然事情已成,那铮儿便不用着急了。
怎么不用急。一直在旁边听着的蒋璇终于耐不住性子,插言道:太后娘娘是不是忘了,陛下已经跟娘娘撕破脸了,太后娘娘现在不趁热打铁,是生怕陛下缓不过这口气,倒不出手来收拾我们吗。
阮茵的脸色难看了一瞬,想发作却又忍住了。
宁铮这么多年来靠着蒋家这条商路往京中倒腾了这么多草药,手里难免不握着什么账本之类的把柄。
兔子急了还咬人,现下正是紧要关头,阮茵不想横生枝节,于是耐着性子多嘴安抚了一句。
陛下没法发难。阮茵说:先不说他想发难就绕不开绝后这件事,单单论下毒,只要陛下没证据,就算他是皇帝,也不能平白冤枉一位封王和当朝太后。
但是却能找一个无权无势的替罪羊,蒋璇想。
阮茵确实有有恃无恐的底细日日送汤水去紫宸殿的是她蒋昭仪,将蒋昭仪带进宫的是舒清辉。就算来日事发,宁衍真的不管不顾自掀底牌也要讨个说法时,阮茵只要说自己年老糊涂,平白被人蒙骗,便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地将这件事带过去。
总之别有用心的都是蒋璇和舒家,与阮茵又有什么关系。
蒋璇心知肚明,到现在为止,她能跟阮茵和和气气地同坐在这屋里,是因为蒋家也有太后娘娘的把柄。可胳膊拧不过大腿,若是她真惹怒了阮茵,阮茵转头对付蒋家,也并不是不能将那把柄磨平之所以还没有,只不是阮茵怕宁衍黄雀在后,白白给他宁衍做了嫁衣而已。
还不如她识相点,别仗着这点微末把柄把线扯得太紧,有松有驰一些,阮茵也乐得顺手保着她。
蒋璇深吸了口气,兀自压下心里的不安,跟阮茵之间各递了个台阶,也就顺势下了。
太后娘娘说的是。蒋璇说:可若按兵不动,也于大业无甚益处。
阮茵见她识时务,便心不在焉地捻了捻手里的珠子,说道:陛下这消息自然瞒不了多久,总会有露馅的时候。铮儿只需要按兵不动,等到陛下瞒不住时,就是咱们占据主动的时候了。
蒋璇对京中之事知之甚少,下意识问道:什么?
可阮茵却没有与她多说的意思了,她扶着内侍的手站起身来,顺口唤了声来人。
廊下值夜的十里一个激灵,从睡梦中爬起来,连忙抹了抹皱巴巴的衣裳,跪在门口应了声是。
阮茵往门口瞅了一眼,没大看清他的长相,也没在意,随口吩咐道:将后殿养的那只鸢准备好。
太后娘娘是要给咱们王爷传信吗。玲珑道:外头禁军甚多,若放鸢恐会被他们发现,不若将信交给奴婢带出去再传信,能稳妥一些。
不。阮茵垂着眼瞥了她一眼,说道:这次的消息,哀家要亲自放。
阮茵说着,抬眼从屋内扫视了一圈,她的视线缓慢地从各个心腹的脸上划过,最后重新回到玲珑伏跪的身影上。
在后宫里生存,时时刻刻都得是如履薄冰,百般谨慎。阮茵笑了笑,凉薄道:这样重要的事,哀家谁也不信。
第84章 我永远不会疑心皇叔。
宁衍做了一个梦。
梦里还是大雪纷飞的冬季,他从珠镜殿出来,接过侍女递来的大氅自己围好,怀里揣着两本陈年奏折,往紫宸殿走去。
珠镜殿不是他的宫殿不对,应该说,这满宫里都没有他的宫殿。他还未记事时就被送去王府寄养,偶尔回宫一次,也只是像旁人一样,在宫里借宿几晚而已。
虽然最近宁宗源召他的次数多了起来,但他毕竟已行将枯木,忙着传授帝王之道还忙不过来,没那个心情精力再去操心这些日常起居的琐碎小事。
也正是因为如此,宁衍暂住的珠镜殿里本没有给幼年皇子预备的东西,手炉都是成人大小,足有宁衍两个拳头那么大,沉甸甸的,捧也捧不住。宁衍嫌它鸡肋,就干脆扔在了殿里,未曾带出来。
他身边只跟着一个看不清面目的年轻内侍,亦步亦趋地替他打着伞。
宁衍在瑟瑟寒风中打了个哆嗦,将手里的奏折揣得更紧了些。
他路过清思殿,然后拐进去往文思院的窄路,从穿了个近道去紫宸殿。
小路偏僻,主子们大多都宁愿绕远多走点路,也不会这样自降身份。走这条路的大多都是各宫的宫女内侍,地上的雪积了厚厚一层,也没人来打扫。
六岁的宁衍只有人家大腿高,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走得很吃力。
他身后的年轻内侍有几次伸手扶他,想抱着他走这条路,都被宁衍摆手拒绝了。
紫宸殿与珠镜殿之间离得不远,若是以车轿来论,大约也就是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但若是以宁衍自己的速度来论,就要多上一倍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