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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铮没发怒,在他看来,江凌这样急切,恰好说明了在她心里,宁衍的地位比宁铮先前想象得还要高一些。
于是长乐王好以整暇地拍了拍袖口上并不存在的浮灰,一边负手往府里走,一边想着怎么才能用宁衍这样的好筹码从江凌身上抠下更多的好处来。
在真正走到关押宁衍的地方之前,其实江凌在心里想过很多种情况要么是在内宅小院,要么是王府的暗室,或者干脆关押在私牢里。
可江凌怎么也没想到,宁铮会把宁衍安顿在柴房之中。
那处小院早已经清了场,里头安安静静的没有人声,大晚上也没有灯火照明,离远了看跟鬼屋没什么两样。
小院门口的月门两侧分立着侍卫,两人一组,绕着小院把守看管。更里头的几间下人房已经全上了锁,只余下偏僻的一间柴房用木横条拴着,门口坐着个身躯佝偻的老妇。
江凌还没见到宁衍,就先打心里涌上了一股被怠慢的愤怒。她强自压下情绪,大步流星地走到院门处,正向进门,就被左右的刀剑拦住了。
江凌冷眼扫了一眼门口的两个侍卫,恨声道:让开!
景先生是本王的贵客。宁铮背着手,施施然走上来,挥退了左右两边的侍卫,笑着对江凌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不必拦着。宁铮说。
宁衍从假寐中睁开眼睛,他从方才起听见了外头的动静时,便猜测是宁铮来了。
黑沉沉的院落中亮起了几处火光,明亮的光晕透过薄薄的封门油纸映进柴房中,宁衍缓慢地坐直了身体,不着痕迹地掸了掸衣摆上的浮灰,将受伤的右手拢进袖中,好以整暇地等着人进门。
秦六没像以前一样躲出去,而是悄无声息地蹲在房梁之上,将呼吸放得轻柔绵长,整个隐在了房柱后深重的影子之中。
宁衍与宁铮也算是多年未见,这短短的几息之间,宁衍脑中几乎闪过了无数种开场白,只是当宁铮当真从外头推门而入时,宁衍依旧不可避免地愣住了。
宁衍:
江凌落后宁铮半步,一进门就跟宁衍看了个对脸,视线相交间,宁衍眼里的惊诧差点没藏住。
不管江凌再怎么做男子打扮,故意将自己的眉眼弄得粗糙,偏偏宁铮这样多年不见的陌生人还行,想骗过宁衍,那是痴人说梦。
宁衍千算万算没算到江凌,当场愣住了,一时间还没想明白江凌怎么跟宁铮站在一起不说,心里先是没来由地涌上一股心虚。
就像是闯祸被人当场抓了现行一样。
房梁上的秦六也蒙了,不由得往下探了探身子,认真地端详了江凌半天,试图从对方脸上看到什么易容痕迹。
宁铮显然会错了意,他瞧着宁衍满脸的惊疑不定,心下不由得大为满意。
门外有近侍替宁铮搬了张宽大的太师椅进来,宁铮抖抖袍袖,从容地在宁衍面前落座,含笑道:小六,近来可好?
宁衍一时没有回答。
他还在心里纳闷,本应该在京城的江凌怎么突然摇身一变跑到宁铮身边去了合着秦六先前跟他说的那个奇人,就是他这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妹吗。
宁铮不甚在意地笑了笑,伸手示意了一下身边的江凌,颇为好心地道:小六,听说你在本王这做客,国师放心不下,非要来看看现在见了面,怎么也不打声招呼?
宁衍忽然明了,他再一打量江凌,才发现对方身上的衣料纹饰可不是与景湛颇为相似。
原来如此,宁衍想,合着江凌是接着景湛的名头出来坑蒙拐骗,才将宁铮骗了个正着。
思及此,宁衍不由得在心里暗暗松了口气。若不是他年前跟江晓寒打好商量将阮茵关进了皇寺,那只要宁铮往京中送封信,江凌的身份便会真相大白。
也太冒险了,宁衍拧着眉,不赞同地看着江凌。
与此同时,江凌也在打量着宁衍。
他身困囹圄,面色憔悴,手足腕子上的铁链沉甸甸地往下坠,右手袖口处蹭着一大片暗红色的血咖,瞧着是伤得厉害了。
江凌面沉如水,越看越觉得心里不痛快。
从儿时起,她就常与宁衍一同玩耍,偶尔闯了祸或是想逃避读书,总是宁衍卖着面子去找江晓寒求情。从来只要江凌或景湛开口,宁衍甚少有不应的,仿佛他堂堂帝王的面子是外头三文钱一斤的大白菜一样。
小孩子家家的总没有那么多弯弯绕,在江凌眼里,宁衍和景湛没什么大分别。
现在见宁铮这样欺负她哥哥,江凌自认忍无可忍,反正她现在已经见着宁衍了,再没有什么能被宁铮拿捏的把柄了。
何况颜清曾跟她说过,世间万事万物都有章法规矩,犯了多大的错,就要承多大的责任,今日能逃,明日也避不得。
犯上作乱是死罪,江凌忽而侧头看了宁铮一眼便是杀了他也不为过。
第171章 他们之间只是利益之争,却不是深仇大恨。
江凌心下一定,便不着痕迹地挺直了身子,双手背在了身后。
宁衍原本就打量着她的神色,见状顿时警惕起来她方才看宁铮那一眼虽是淡淡的一扫而过,眼里却有厌恶之色,凭宁衍对江凌的了解,他总觉得江凌心里没盘算好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