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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观光一圈,打道回京了。
周寂年只恨自己不是上一世权力滔天的右相。这种不作为的巡抚,偏生官职比他大,大在哪?大在是个京官。
此时已经五月入了夏,南方多雨会延续至六月上旬。
周寂年下令,沿海的海东村、西溏村撤离,暂时搬去就近的南渔县和盐溏县居住。
……
谢宁海外贸易的生意回本了,销路已经打开,他买了一块地,建商号。
在外面跑了一天,刚回府准备看看儿子,就有下人来通报,章海求见。
谢宁安排在室外凉亭和章海面谈,渝哥儿扑过来粘着他,“爹爹,我好看吗?”
渝哥儿一头细软的头发中分散在脑后,用蓝色布束起,小小哥儿的打扮。没有发髻的活泼,小小人儿有了几分婉约之气。
谢宁蹲下来顺了顺儿子的发丝,“真好看,谁给你绑的?”
“爷爷。”渝哥儿臭美,小娃娃也知道打扮了。
“好看。”谢宁又夸了一句,刮了刮儿子的下巴说:“去找爷爷玩,爹爹去谈点事儿。”
渝哥儿也听话了,乖巧点头,由小丫鬟牵着去找爷爷林锦了。
谢宁去了凉亭,绿禾守在凉亭台阶之下。
章海忙站起来给谢宁行礼,谢宁说道:“说了多少次,不拘这些虚礼。”
章海憨厚一笑,面前的到底是知府夫郎,纵使行商,身份也有别于一般的商人。
“坐吧,可是养殖出了问题?”
章海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下了,开口就求道:“宁爷,求您救命!李大人下令驱赶海东村民,我家世代扎根于此,柔鱼养殖几乎搭进了全族的财产!怎么可以轻易搬走?这不止是灭我章氏一族,灭的是整个海东村的根啊……”
章海说着说着都哽咽了,听的谢宁也心下不忍。
李大人是南渔县县丞,暂管南渔县。但是他是受周寂年的命令,可这并非驱赶之意,而是撤离保命。
“这其中有误会,并非是要驱赶。入春以来,接连暴雨,建州海水位暴涨,我夫君着实是为了你们的生命安全考虑的。不只是海东村,盐溏县的西溏村也被要求撤离,你们离海太近,恐生意外。”谢宁尽量心平气和去解释,主要是想让章海冷静下来。
章海摆摆手,“我章家世代居住海东村沿海,几十年了,不可能有意外的!只怕是……”
“是什么?但说无妨。”
“是……我也是听说,说海东是一块风水宝地,有权贵之人要建山庄,李大人也是听上面人下的令……”
李大人上面的人不就是他夫君周寂年?
谢宁一脸不可置信,“无稽之谈!”
谢宁生气,这些谣言是要败坏他夫君的名声啊!
“章海,若真的发洪水,说什么都晚了!我只说一句,官府已经预感到了危险,若你们趁现在撤离,最多损失的是身外之物,人活着再挣就是了,可是若命没了呢?”
章海皱着眉头,一脸苦相,显然是听不进去,他家祖宅,他花了巨额搭建的养殖厂……
“换个角度,你们现在撤离,能带的都带走,又何尝不是另外一种降低损失的做法?”
章海也忍不下去了,直接反问:“我们世代居住海边,难道还不如官府了解海边的情况吗?根本就没有危险,说白了,就是为了霸占海东村的一个借口!”
谢宁立刻冷了脸,“放肆!让你们搬就搬!是否真的有危险,自有时间来定夺。”
章海站起来,放狠话,“既如此,我和宁爷的合作也不必继续下去了,告辞。”
章海怒气冲冲走了,绿禾三两步上台阶入凉亭,走到谢宁身边,“宁爷莫气,这章海,凭什么和您置气……”
“无碍,于我而言,也不过关了谢记商号罢了。”谢宁赌气。
不知好歹,他夫君为了百姓安危,多次奔走观海台,查阅史实资料,奏贴都不知道写了多少封,上面朝廷不管,下面百姓不配合!不知好歹,不知好歹!!
没文化的谢宁气的满脑子只是‘不知好歹’四个字。
……
没几日,逼渔民撤离的事情就闹的满城皆知了,有心人收买了乞丐和幼童,流传一句打油诗:
周姓知府遮建州,腐官吸尽渔民血。
沿海百姓无家归,化作鬼去敲府门。
这诗传到周寂年耳中时,周寂年单手撑着额头,心里只有悲哀。
一定要命丧黄泉,才信生前人言,为时不晚吗?
他很肯定,就算他周寂年站出来说,他活了两世,上一世建州府两个县被洪水淹没,死伤百余人!没到洪水爆发那刻,依旧不会有人信他之言。
如果任由洪水肆虐,事情闹得举国皆知,死伤惨重,他再来治理,功劳绝对大于提前预防,降低天灾来的功劳高。
但是他周寂年不愿意。
现在百姓只会说,我不搬,洪水来了也是我的命。但若真出事了,这句话就会当没说过。
石头端了茶水给周寂年奉上,有心想要替爷分担些什么,“年爷,我让吴维把传谣的人抓起来……”
周寂年另一只手抬起挥了挥,“不必。”
若真抓了,那就不是嘴上传谣这么简单了。
周寂年看着袅袅青烟从茶杯飘起,淡淡说了句,“若知天机,必遭反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