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页
当然了,他在意的也不是这件事本身。
贾家的男人自小受到的教育就是:后宅之事都是女人的事,男人不插手。
贾敬之所以会在意这件事,不过是通过这件事,他突然意识到,他是时候收拢一些自己的心腹了。
可这件事,若是找母亲许氏,多半是不行的。
因为作为一个母亲,她会想全方位地得知儿子所有的情况。
若是找她要人,最后这些人都会成为給许氏传递消息的心腹,让他做什么都束手束脚。
没办法,谁让他如今身板太小,没有威信呢?
既然母亲这里行不通,那就只好找父亲了。
其实,他四岁的时候就已经启蒙了,只是最近病得厉害,才放了蒙师的假。
而在父亲贾代化眼中,启蒙入学之后,他就相当于半个大人了。
如果他向父亲表示,想要几个自己的人手,贾代化一定会很欣慰,觉得自己的儿子不会长于妇人之手。
只要贾代化发了话,就算许氏再不甘心,也无可奈何。
因为,贾代化才是一家之主。
不过,在找父亲之前,他得好好想想,这辈子,到底要不要再走前世的老路?
如果走上辈子的老路,凭着上辈子的经验学识,他考个前三甲是没有问题的。
到时候,他再熬过初入翰林院,被同僚排挤的那一段,做出谦和冲淡的样子。
时日久了,那些心性豁达之辈了解了他的为人,自然乐意与他相交。
至于那些心胸狭隘,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的,他贾敬也不屑结交!
先在翰林院熬几年,待有了资历,便可活动活动,动用一下关系,挪到六部去观政。
他已经活了一辈子了,什么人日后会发达,什么人日后会倒霉,心里一清二楚。
只需小心些,多结交些尚未发达,日后却会大贵的人,不愁不能出将入相。
可是,这也太慢了,他根本就等不及,也没有那个那个耐性去等!
这也怪他上辈子道经读多了,骨子里多了一种出世之意。
若不是他没个兄弟代替,他都想早早表现出对世俗的嫌弃之意,再过几年就出家为道。
当然了,这一回他不再自暴自弃,自然也不会去服什么金丹。
可事与愿违,大哥贾敷一去,他这辈子还是独子的命。
盖因许氏生他的时候伤了身子,不能再生了。而以许氏的手段,是绝对不会允许有庶出子女的。
宁国府是他的责任,而他这辈子是绝对不会允许宁国府再次败落的。
既不想家族沉积败落,又不想再入文官的圈子委屈自己勾心斗角,算来算去,他就只剩一条路了。
——从武。
如果从武,宁国府家学渊源,军队里又有人脉,宫里也有圣眷,其实是比从文更有优势的。
只是父亲贾代化一直听信西府老国公贾源的话,认为开国之后,武将便没了用武之地,所以一心想要他弃武从文,让宁国府改头换面。
事实上,根据贾敬上辈子的记忆来看,北边的瓦剌一直不安分,南边也有茜香国时时进犯。
最起码在未来的三十年内,武将都不愁建功立业。
所以,思来想去,贾敬还是决定,从武。
有了这个想法之后,贾敬也不耽搁,当即就让奶兄张桂去问一下,看父亲贾代化什么时候下衙回府,他要去给父亲请安。
他记得,上辈子就是在他病愈后不久,父亲就辞退了为他开蒙的顾秀才,另外聘了个举人教他,一心想让他奋发读书,将来金榜高中。
如果等到父亲将顾秀才辞退了,他再说要从武,难度会大大增加。
所以,他一定要快!
也正好,今日五城兵马司里没什么大事,不过未时末,贾代化就返回了宁国府。
一听说儿子要来给自己请安,贾代化还颇为意外:“二爷自己说的?”
他可是知道的,敬哥儿平日里见了他,就跟老鼠见了猫儿似的,能少待一会儿就少待一会儿。
张桂赔笑道:“正是呢。”
他今年也不过十岁,毛孩子一个,见了侯爷也是怕得不行。
但他自小和贾敬一块儿长大,两人感情极好,贾敬好不容易让他办一件事,还郑重其事地说了这事很重要,他就是再怕,也得给敬哥儿办成了!
“正好我这会儿没事,让他过来吧。”
他倒是想看看,今日敬哥儿主动找他,究竟有什么要紧的事?
在贾敬没过来之前,贾代化心里就有了诸多猜测。可是,却没有一种,会如真相一般,让他火冒三丈!
“你说什么?”贾代化一双凤眼瞪得老大,英武刚毅的脸上青筋暴起,满是怒意。
贾敬跪在地上,并不被这怒气影响,一字一句地把自己的志向又说了一遍:“孩儿不想读书,想要从武。”
“你个逆子!”贾代化气得浑身发抖,左看右看地寻摸东西,最终,他的目光定格在了书案上的镇纸上,一个箭步冲上前,抄起来就往贾敬身上砸。
“老爷,不可。”贾代化的长随连忙阻拦,却是晚了一步。
“敬哥儿!”张桂离贾敬近,眼见实心红木的镇纸就要砸到贾敬身上了,连忙合身一扑,把贾敬护到了自己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