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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人一方面觉得太子果然是自己亲手养大的,就是和自己贴心。
另一方面,就觉得太子如此,未免失了几分刚性。
就在太子第N次为着东宫子嗣生病向圣人告假,回去照顾儿子之后,圣人终是叹了一声,认命了。
——他这个大儿子,什么都好,就是太过儿女情长了些。
不过,这样也好,日后他登基了,总会多顾念兄弟几分。
然后,一转头,圣人就把九皇子给提了起来。
太子哂然之余,倒是把这几年因行事顺遂而生出的得意给去了。
皇子们成婚都晚,从定亲到大婚,差不多也就是二十岁左右了。
而成婚之后,才能分府办差。
九皇子今年不过十六岁,圣人和甄贵妃还在替他相看,成婚更是早的很。
也就是说,立时让九皇子办差是不可能的。
如此一来,圣人想要把他提起来,就只能格外地宠爱他一些,让人闻着了腥,主动往他那边靠拢。
当然了,如今的圣人还是有理智的,对九皇子虽格外宠爱,却并没有越过太子去。
但即便如此,也让一些原本一心攀附太子的人,生出了别的心思。
这其中,就又荣国公夫人史氏。
宁荣两府都是得了圣人的授意,奉圣命来辅佐太子的。
史氏原本也没有别的心思。
只是,四姐儿出生之后,长的一天比一天更可人,她的心思就不由活泛了起来。
特别是四姐儿周岁之后,贾代善便亲拟了学名“敏”字,并上了族谱之后。
这让她以为贾代善也与她存了一样的心思,想让女儿日后做个娘娘。
可她也不想想,满打满算的,四姐儿贾敏今年也不过才四岁,贾代善再怎么高看自己的女儿,也不会对一个四岁的、刚断奶的小娃娃有什么期望。
而且,贾代善一心巴望着荣国府能改换门楣,变成诗礼传家的望族,又怎么会愿意走外戚的路子?
也只有史氏一门心思觉得,只有皇家才是真正的尊贵,她的女儿,也只有嫁入皇家才不算埋没了。
原本,史氏看好的是太子的嫡长子,比贾敏长了半岁的皇长孙。
可因着贾敬的缘故,太子亲近宁国府多过荣国府。
而且,经过贾敬的一番误导,让太子觉得贾家有风骨,不愿意做外戚。
这与太子的母家张家家风极似,让太子觉得很亲切,自然也就不会想着与贾家联姻。
太子妃自然是跟着太子行事的,史氏隐晦地与太子妃提过几次,却都被太子妃给岔了过去。
这让史氏挫败之余,心思终于也淡了。
其实吧,太子妃之所以如此,还是宁国府的锅。
只不过,这次出力的不是贾敬本人,而是许氏与玉娘婆媳。
甚至于,贾敬也是事后才知道有这回事儿的。
事情是这样的:
史氏第一次和太子妃提的时候,太子妃只记得太子感慨过的贾家风骨,以为是自己会错了意。
等到第二次再听到这类的话,太子妃心里就犯嘀咕了。
因此,在许氏与玉娘入宫请安的时候,太子妃就少不得询问一二。
当然了,人家极懂得语言的艺术,说的极隐晦。
但许氏本身也不是盏省油的灯,随着贾代化沉沉浮浮这么多年,什么阵仗没见过呢?
太子妃的意思,许氏一下子就听懂了。
于是,许氏就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
玉娘也聪慧,知晓婆婆不能直言对堂妯娌的不满。
她便仗着自己年轻,只当自己不稳重、不知事,言语中忍不住带出了几分对史氏的不满与鄙薄。
许氏面色微变,虽碍于在贵人面前不能出声呵斥,但还是以眼神严厉地制止了自己的儿媳。
然后,玉娘就惶恐地收了声,一副茫然不知所措的模样。
许氏叹了一声,赔笑道:“我这个儿媳,没经过什么事儿,性子烂漫了些。我往日总想着她年轻,不忍拘束,反倒纵得她口无遮拦,竟是在娘娘面前搬弄起是非来了。娘娘素来慈悲,还劳烦娘娘教她些规矩,让她长长记性,免得日后闯了大祸,不好收场。”
听听,这话说的,明明是上赶着让人处罚,还对人感激涕零呢。
纵然玉娘是那个将要受罚的,也不禁对自己婆婆叹服,觉得自己日后还有的学呢。
太子妃自然也不会真的罚她,只是象征性地让她回去熟读《女戒》。
既不罚抄,又不规定读多少遍,显然就是做做样子。
玉娘连忙跪地谢恩:“多谢娘娘教诲,臣妇日后必定谨守女德,不辜负娘娘一番期望。”
这个插曲很快就过去了,几人转头就说起了别的事。
但太子妃也不免思量:让隔房的侄媳妇都如此看不过眼,这史氏究竟是个什么品格?
虽说家丑不可外扬,但若是面对皇家,让皇家知道自己家不是那么完美,却总是利大于弊的。
要不然,上天真降几个完美无缺的圣贤下来,你看皇家敢不敢重用?
正所谓:周公恐惧留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
有王莽那么一个例子横在那儿,就足够警醒万世了。
因此,在玉娘告知了在宫中发生的事之后,贾敬就顺水推舟,让太子妃从宁荣两府的人口中得知:史氏是个不靠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