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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是可以的。”贾敬道, “善叔只是想找条退路, 不是想要从龙之功。”
贾敬便留他吃了顿饭, 又问了问家里给他相看了哪家的姑娘, 这才送他出去。
然后, 他又坐回了书房,一个人沉思许久。
他记得前世,贾赦的妻子是宋氏, 是太子母家张家的表亲。这个距离,不远不近,可谓是进可攻退可守。
但想必从那个时候,在圣人心里,就对贾代善有了微词了。
要不然,也不会贾代善一死,荣国府的爵位就直接掉到了一等将军。
大夏的爵位大体分四级:公、候、伯、将军,每一级又分三等。
当年的贾演乃是亲封的一等公,因着贾演圣眷浓厚,等到贾代善袭爵的时候,圣人也就是意思意思降了一级,让他袭了二等荣国公。
且不说从二等公一下子降到一等将军得降多少级,单说伯以上算超品爵位,一等将军虽还是爵位,却是有了品了。
一品。
贾敬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就听见书房外一阵喧哗。
“去看看什么事儿。”他示意怀儿。
怀儿出去了,不多时就笑眯眯地回来了:“大爷,是大哥儿想大爷了,就闹着奶娘要过来。”
贾敬精神一振:“还不快抱进来?”
大哥儿是贾敬的儿子,贾代化给取了个名字叫贾珍。
但这孩子虽然也叫贾珍,却比上辈子那个早出生了好几年。
因着生母不是同一个人,长的也不一样。
等这小子逐渐长开了之后,贾敬抱着他,时常会在心里暗笑:小子,你逃过一劫呀!
要是和上辈子的贾珍长的一模一样,贾敬少不得要好好收拾他一顿,一来给他长长记性,二来也是出一口怨气。
不多时,大哥儿就被怀儿抱了进来。至于奶娘丫鬟之流,贾敬是从来不准进他的书房的。
“爹,爹……”大哥儿才两岁,胳膊腿却有劲儿极了,看见贾敬,就从怀儿怀中扑腾着想要他抱,一张嘴喊人,口水便“哗啦啦”流了一下巴。
贾敬这里没有“抱孙不抱子”的规矩,起身便把大胖儿子接了过来。
然后,就一边给他擦口水,一边逗着他说话。
今儿吃了什么?乖不乖?有没有陪祖父、祖母玩儿?
大哥儿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答的却还算清楚。
从大哥儿三个月以后,许氏就把管家的事情都给了玉娘,和贾代化一起搬到了春晖堂养老,把荣庆堂让给了贾敬两口子。
许氏放权放得痛快,平日里待儿媳又不刻薄,玉娘也就投桃报李,多让奶娘抱着大哥儿到春晖堂去。
原本,贾代化的精神头一日不如一日,可自从大哥儿经常到春晖堂去玩儿,他又一日一日健旺了起来。
前些日子,还特地找了个巧匠学做竹器,亲手给孙子编了好多小鸟儿啊,小兔子啊,小老虎啊什么的。又做了竹蜻蜓和磨柯乐。
许氏则是一边笑骂他越来越没个正形,一边让人给他选青翠碧绿年份高的好竹子。
得,这老两口儿是谁也别说谁。
老两口儿对孙子疼到了骨子里,贾敬原本是想着做个严父的,而贾家的男人十个有十个都是严父。
可是他上辈子血脉断绝,如今面对这么小、这么软一团子,他的心都快化了,一心想着:儿子,这辈子,你爹一定给你铺个金光大道,让你一路安安稳稳地做公卿。
于是,家里四个长辈,也就玉娘一个做恶人,时时约束一番,让大哥儿虽然大胆,但也知晓些眉高眼低。
小孩子没定性,父子二人咿咿呀呀地说了会儿话,大哥儿便坐不住了,在贾敬腿上不住地扭动,左顾右盼地找感兴趣的东西。
贾敬也不约束,笑眯眯地看着儿子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一会儿看看这儿,一会儿又看看那儿。
突然,大哥儿的目光定住了,直勾勾地看着书桌上的翡翠老虎镇纸。
那镇纸是一对儿拳头大的小老虎,翡翠是红色的,带着些白色的纹路。
质地不算太透,但雕工却是一绝,把一站一趴的两只老虎雕得活灵活现又憨态可掬。
“呀!”大哥儿欢喜地惊呼一声,探着身子就往鸡翅木的书桌上扑,伸着手要抓那镇纸。
贾敬一看是那玩意儿,吃了一惊,连忙夺了过来:“我的儿,这个可不能给你玩儿。”
这对儿老虎镇纸本是太子书房里摆着的,因雕工实在精绝,贾敬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太子便赏了他。
若是别的东西也就罢了,随他摔打,但宫里赐的东西,还是带了“御制”印记的,是万万不能出半点儿差错的。
只是,平日里在他这里顺遂惯了,这回想要的没得到,这小祖宗可算是开了水闸,“哇哇”大哭起来。
贾敬连忙叫怀儿把那镇纸收起来,站起来颠着儿子拍哄。
说实在的,对于带孩子,贾敬委实没啥天赋。
也或许是小孩子敏感,知晓对着谁哭才有用。
反正是无论他怎么哄,这小祖宗是越哭越委屈,红红的小鼻头一颤一颤的,让人又怜又爱。
不多时,贾敬便举手投降,急忙抱着他出了书房,把他塞到了奶娘怀里:“快,带着他去找大奶奶。”
——还是让你娘治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