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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氏脸上一阵尴尬,却还是强撑着道:“我一介寡居妇人,怎么能单独见小叔子?当家的去了,我心里难受,哭几声都不许吗?”
“是啊。”贾敬叹息了一声,“嫂子与孜大哥少年夫妻,自然是情深意重。说不得,孜大哥舍不得嫂子,过不了多久,就要叫了你去呢。”
夏氏面色惨白,几乎是跌坐在地。
第45章 贾敬
这就是赤_裸_裸的威胁了。
时下妇人的地位极低, 不但要遵守三从四德,像夏氏这种丈夫故去,儿子年幼的,还时常会被族里以“怕她守不住”为由, 被上吊、被投井。
而这种宗族内的事情, 官府一般是不会管的。
有族人就看不下去了, 忍不住道:“咱们家可是积善人家, 可不兴那一套作孽的事儿。”
夏氏也定住了神,嚷嚷道:“琩哥儿年幼,离不得母亲, 你不能……”
“住口!”贾赦喝了一声, 打断了夏氏未出口的话, 一字一顿道, “敬大哥哥是族长, 全族的事都靠他一言而决, 他有什么是不能的?”
说完, 他又扭头看向方才出言那个族人, 冷笑道:“敬大哥哥说什么了,就引的你出来打抱不平?难道孜大哥与孜大嫂不是夫妻情深吗?孜大嫂要是思念孜大哥过度……哼哼……”
贾赦冷笑着, 目光在夏氏与这族人间来回打转, 意味深长地说:“还是说, 孜大嫂并非是和孜大哥情深意重?”
这话一出口, 当场就有好些人变了脸色, 看这两人的目光也有些不对了。
那人没想到, 他只不过是看不惯贾敬仗势欺人,帮衬了一句,就能引火烧身, 一时脸色胀得通红,指着贾赦道:“你个毛孩子……”
“都住口吧!”
一个族老脸色都扭曲了,冲着那族人啐了一口,“这里都是长辈,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这一句话,虽算不上指桑骂槐,也是一网打尽了。
毕竟,和他们这些族老相比,纵然贾敬与贾赦二人分别是宁荣两府的继承人,也是晚辈,不是吗?
贾敬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淡淡道:“赖二已经去看棺木了,说不得,这会儿就有消息了,孜大嫂子还是快备了银子,待会儿也方便支取。”
提起银子,夏氏一下子便炸了毛,尖声道:“支什么银子?不是说棺木是府里帮着买吗?”
“是府里帮着买呀。”贾敬道,“昨夜我过来的时候,就已经给了嫂子二百两银子,那多出来的一百五十两,就是棺木钱。若不是看在咱们算是近支的份儿上,哪里会给你这么多银子?”
夏氏想说:你昨天明明不是这么说的。
但她的余光看见周围的族人们或妒忌或贪婪的目光,一下子便哑了火。
因为,她突然反应过来:贾孜一去,她们家唯一的男丁,便只剩襁褓中的贾琩了。若是宁国府不肯庇佑,贾琩能不能长大,还两说呢。
她错了,她真的错了。
她不该仗着宁国府往日的仁慈,仗着自己孤儿寡母,就想多索要些好处的。
贾敬不是贾代善,对他们家也没那么多复杂的感情。
怕是在贾敬眼中,他们家和普通的族人,也没什么区别。
这时,赖二来了,向众人行过礼之后,他便走到夏氏身边,恭敬地说:“孜大奶奶,小的已经看好了一副老杉木的板。老板要价二百两,小的好说歹说,一百五十两拿下了,还请孜大奶奶赶紧支了银子,小的也好叫人抬回来开锯打寿材。”
回来的路上,柱儿就把事情都给赖二说了,赖二可是老油条了,自然明白贾敬的意思。
说到底,贾敬才是他的主子,主子有吩咐,他又怎么会顾忌旁人?
夏氏不是那等不知柴米贵的,一听这个价,就知道这里面肯定有虚头。
但她被贾敬给吓怕了,这会儿自然是不敢多说什么,想着日后见了贾代化,再闹一闹,却是不敢再招惹贾敬了。
赖二暗暗冷笑一声,心道:回去就要找老爷说道说道,这孜大奶奶是升米恩斗米仇了。
他嘴里恭敬地催促道:“大奶奶还是快些才好,不止咱们一家看上了那一块儿。”
夏氏这才不情不愿地从地上起来,便往里走,便嘟囔道:“谁敢跟咱们家抢东西?”
贾敬眸光一厉,道:“这是什么话?咱们是哪个名牌上的人物?说到底,不过是皇家的下人罢了。听嫂子这话,莫不是仗着府里有几分颜面,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夏氏浑身一僵,急急答了两声:“没……没有的事。”就一溜烟儿往内院去拿银子了。
贾敬的凌厉的目光从在场的族人身上一一划过,直接叫来了张桂,说:“吩咐你个事儿,你且记着。”
张桂道:“大爷您吩咐。”
贾敬又瞟了一眼族人,才道:“等孜大哥的事儿了了,你且去打听打听。咱们家乃是积善人家,可别弄出什么不好收场的事。”
这是在给在场的族人们提醒呢:若是你们也有什么,趁这几天,赶紧收拾干净。
若是往常,这些人必在心里埋怨他不近人情。
但今日他发作了一通,众人非但不怪他,反而在心里感激他给了个机会。
真干了什么事的,心里就想着赶紧收拾了,免得被族长抓到,脸上无光。
而没干过的,则是想着,以后可不能仗势欺人,坏了族里的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