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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一众武将的怒视中,户部尚书不慌不忙:“回禀圣人,若是单看账册,国库钱粮自然充足。只是,账册上余额的十之八九,都已经被朝中文武给借了去了。”
    整个朝堂霎时鸦雀无声。
    事情是这样的。
    因着本朝的勋贵大多出身贫寒,而前朝末帝的私库却丰腴的很。
    开国封爵之后,太_祖便准许各功臣从私库中借银,以免连宅子都盖不起来。
    其实吧,这也是因着太_祖骤然继承了那么多财产,一夜暴富,难免飘飘然,就想着向一众老兄弟们炫耀一番。
    毕竟自古以来,武将领兵打仗,缴获的战利品本来就不用全部上缴的。
    这还只是明面上的,私底下的劫掠,更多。
    因此,这些开国的勋贵,哪里真的有穷的呢?
    可这种事吧,天子都开口了,抱的还明显是炫耀的心态,谁敢扫他的兴?
    就算太_祖真的都把他们当兄弟,他们也不敢忘了君臣有别。
    为了让老大高兴,诸多勋贵都排队到内务府打了欠条,拉了多少不等的银子回家。
    当然,若只是这样的话,也不至于影响到国库。
    因为那时候,太_祖是真的不准备要账了,且借出的都是私库的银子,账册都是在一众勋贵的强烈要求中立了一个。
    那时候,大家的打算都是一样的:先借着,等过几年,老大兴头过了,就慢慢还回去。
    而国库之所以空虚至此,责任还要在圣人身上。
    第51章 贾敬
    圣人是个仁君, 他对朝臣真的是很宽容了。
    开国已经几十年了,真正寒门出身的官员也多了起来。
    就在十一年前,一个十分清廉正直的御史,因给母亲看病吃药而省吃俭用, 饿晕在了朝堂之上。
    圣人问明情况之后, 十分感念他的一片孝心, 又怕朝中如他之人不止一个, 却又碍于脸面不肯让人知晓,便下明旨准许朝中官员向国库借银。
    什么,你说为什么不是私库?
    因为内孥的银钱, 已经被勋贵们借走了大半了。
    而整个皇室的吃穿用度, 都是要靠内孥供给的。
    这一回, 那些开国的勋贵们倒是没有再借, 可许多后进的文武百官, 却是陆陆续续借了不少。
    并且这十年以来, 都是只有借, 没有还的。
    其实, 他们的心态也很好理解:勋贵们借了那么多,也没见一个还的。他们才借了多少, 圣人又岂会与他们计较这点儿银钱?
    可实际上, 开国勋贵才几个?朝臣们有多少?
    这么多朝臣, 你借一点儿, 我借一点儿, 零零总总地加起来, 早就超出了勋贵所借的总和。
    而圣人有真的不想要吗?
    别闹,圣人也是要吃饭的,又怎么会不明白钱粮的重要性?
    但圣人是仁君嘛, 怎么好意思自己开口要账?
    一开始借钱的这些,都是真穷;后面跟风的这些,则大多都抱着不借白不借的念头。
    因此,圣人不开口要,他们也乐得装傻不还。
    这一拖两拖的,就跟太_祖时期借了内孥银钱的勋贵们一样:没钱的是真还不了,有钱的又怕做了出头鸟。
    因此,才有了如今的尴尬局面:朝廷真的要用钱了,国库里却拿不出来了。
    圣人的脸色一下子就挂了下来,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接口。
    他寄希望于心腹死忠开口替他把话题圆过去,但这档口,谁又敢先开口?
    就连方才表忠心表的震天响的勋贵们,这会儿也全属了鹌鹑,缩着脖子一言不发。
    圣人暗暗吸了一口气,若无其事地宣布了退朝,连群臣的恭送都没有听完,便带着宫人们拂袖而去。
    贾敬并没有急着走,侯林和牛登也很默契地留在了后面。
    贾代善见贾敬没走,就也慢走了几步,和别人拉开了距离。
    待人都走的差不多了,牛登才瞪着眼睛问贾敬:“你叫我们留下来,到底什么事?”
    贾敬并没有说话,而是看向了侯林。
    侯林会意,笑道:“我新得了一壶好惠泉酒,诸位若不嫌弃,到我家小聚一回?”
    一听有酒,牛登眼睛一亮:“你不早说。走,快去,快去!”说罢,拉着侯林就往外走。
    贾代善哭笑不地对贾敬道:“他爹那么稳重一个人,怎么把他生得这样莽撞?”
    贾敬道:“一样米养百样人,何况这种性子,也未必不好。”
    想到当今就喜欢这类忠直之士,贾代善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一行四人出了宫门,各自上马,被牛登催促着赶到了修国公府。
    八位开国功臣的府邸都是同一批建造的,还都是太_祖亲定的规格,格局都大同小异。
    与宁荣两府相同,太_祖也为修国公府的正堂提了匾额,叫做“春和堂”。
    但既然是打着喝酒的旗号来的,自然不能摆在正堂,而是摆在了花园边上的一座八角亭子里。
    此处八面开阔,四人又是对坐,无论哪个方向来了人,都能够第一时间发现。
    牛登先灌了三杯解了瘾,才开口问起了正事:“别卖关子了,到底什么事,你们就直说了吧。”
    贾敬也不再迟疑,直言道:“自然是今日朝堂上事。”
    牛登一皱眉头:“国库空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