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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国府这里是一切安然,荣国府却险些翻了天去。
贾代善接到贾敬的信儿之后,便亲自带着人,到公库取银子。因此此事隐秘,他谁都没有透漏,不想却险些被气死。
原来,他命人把装银子的箱子从库房深处提出来之后,小心地揭了封条,一一查验。
这一验,问题大发了。
但见那本该装着六十万两白银的箱子里,下半截的银子竟变成了铅块儿。
贾代善当即就是眼前一黑,若不是亲卫扶着,险些栽倒。
他深知此时还钱要紧,其他的都是次要的。
因此,他深吸了一口气,命人把铅块儿掏出来,用自家的银子补上,准备等明日夜里还了钱再做计较。
“你带着人,把赖大一家都给我捆了。”贾代善冷静地吩咐亲卫。
公库的钥匙,除了他,就只有史氏有。
这些银子他没动过,谁动的也就一目了然了。
而史氏若是要换走库中的银子,少不了她的心腹赖大家的帮衬。
哼,赖大这个管家,怕是忘了这荣国府究竟谁才是主子了!
史氏一天见不到赖大家的,自然会问。
但贾代善早就安排好了,史氏也就只知道赖大家的病了,暂时不能来伺候。
赖大家的本就是史氏的陪嫁,又嫁给了府里的大管家,史氏一向倚重她,听说她病了,还命人拿了银子给她。
那一包银子,自然是被送到了贾代善面前。
看着桌子上的二十两银子,贾代善冷笑连连:史氏倒是大方!
他记得,他的几个妾室故去,史氏也不过是赏了二十两银子操办。
如今一个奴才病了,她这二十两就随手给了。
贾代善压下怒气,好不容易捱到第二天半夜,趁着街上没人的时候和贾敬汇合,一块儿到大通钱庄用银子换回了当年的借据。
一回到家里,他也不睡了,直接便命人抄捡史氏的私库。
他虽然不惦记史氏的嫁妆,但大约有多少还是知道的。
又通过赖大家的拿到了史氏的嫁妆单子,核对之后,发现私库里的东西,竟比嫁妆单子上多了五成。
更有甚至,还有好几件十分珍贵精巧的,是太祖时御赐的东西。
那少掉的二十多万两银子,自然也在史氏的私库里找着了。
贾代善只觉眼前一阵阵发黑,喉头竟有腥甜之意。
强自把那口血压了下去,贾代善命人给自己熬了一碗参汤喝了,就坐在正堂里等史氏睡醒。
第二天一早,史氏如往日一般醒来,面对的便是疾风骤雨。
“我究竟是哪里对不起你?你竟是要绝了我荣国府的后路。”
贾代善的脸上很平静,却有一种压抑着风暴的感觉,让史氏浑身打颤。
“老……老爷,你这是什么意思?”
贾代善也懒得跟她废话,挥手让人把银子抬上来。
因着是前朝私库中的旧银,上面还有前朝的官印呢。
史是内宅妇人,只认得本朝的官印,还当那银子上的是特殊的花纹呢。
贾代善道:“这些银子,是从哪里来的?”
史氏心头一跳,却是强撑道:“我那么多嫁妆,这么些年了,赚些银子有什么?”
贾代善都气笑了:“你可真能耐,嫁妆赚的银子上,竟能带着前朝的官印。”
史氏一懵,知道是瞒不过去了,不由吓得瘫倒在地。
第53章 贾敬
时下礼教严苛, 对女子尤其苛刻。
若说“君为臣纲,父为子纲”什么的用来束缚男人的东西,还能扯个遮羞布糊弄世人,对女子就没有这么仁慈了。
若夫要休妻, 礼教里便有“七出”迎合男子。
而七出之中, 有一条名为“盗窃”, 指的就是妻子挪用夫家财产, 或是将夫家的东西弄到娘家去。
史氏所为,正犯了这一条。
本来嘛,以贾代善对史氏的敬重与愧疚, 她便是挪用些公中的财产, 他也睁一眼闭一只眼, 全当不知道。
反正这些东西到了最后, 不是给他女儿做嫁妆, 就是传给他儿子, 左右他也不吃亏。
但她千不该万不该, 不该胆大包天, 挪走如此巨大的数额,挪的还是打了封条的库银。
见她面色惨淡地瘫软在地, 贾代善到底还是顾念多年的夫妻情分, 亲手扶起了她, 将她按坐在椅子上:“念在你为我生儿育女, 操持家业的份上, 这一次我原谅你。若再有下次, 小佛堂和家庙,你自己选一个。”
史氏宛若死里超生,惊恐未散的脸上忍不住露出了笑意, 使的的神色极度扭曲。
贾代善又道:“以后,凡是用到大宗银子的,须得我同意才好。”
史氏神色一滞,心里自然是不愿意的,怯懦着问:“多少算是大宗银子呢?”
贾代善喝茶的动作一顿,没有说话,只意味深长地笑了一声。
这就是让她自己琢磨了。
史氏心里七上八下的,被他这不明不白的态度弄得胆战心惊,一时之间,是真不敢再弄鬼了。
而贾代善又是真的把这页揭过去了吗?
并没有。
只是如今,他的儿子们都还没有成家,若是收了史氏的管家权,也没有儿媳妇接手。
难不成,还能让妾室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