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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宫里的元春,在听到甄贵妃面带喜色地告诉她,甄贾两家已经结亲了,对象还是贾琏的时候,脑子里转来转去的只剩下了两个字:
——完了!
贾王氏自以为是,又蠢又毒,生养下的贾珠与元春却都是实打实的聪明伶俐。
以前养在荣禧堂的时候,元春并不觉得自己家有什么不对。
因为他们全家上下都习以为常,与贾王氏来往的夫人太太们也都不会戳她的痛处。
但自从入宫之后,她才逐渐认清了:她所谓的荣国府嫡长女的身份,有规矩的人家都是不认同的。
真说起来,她就只是个五品官家的女儿而已。
别说她因种种原因错过了大选,就是没有,以她的身份,也不可能会让圣人费心思指婚。
在她的傲气被一点点磨平之后,以往被她忽视的东西,就一点点地浮出了水面,让她既羞愧又难堪。
长幼无序,嫡庶不分。
大伯浑浑噩噩,父亲清高无能。
这就是荣国府的现状。
元春从来没有这么深刻的意识到:不是家里青黄不接,暂时需要她来承上启下,而是家里只剩下拿她博前程这一条路了!
她是个好孩子,是个封建制度教养下合格的贵女。
面对这样明显是没有退路的命运,元春也没有抱怨什么,她已经做好准备,为了家族的未来而拼搏,只希望她的兄长贾珠,能在她油尽灯枯之前,撑起整个家族。
但是后来,贾珠死了。
这个消息无异于晴天霹雳,把元春心里的最后一点儿曙光劈得分毫不剩。
夜深人静时,她在心里叹了一声:老祖宗,母亲,元儿也只能尽力,能保家里一时了。
可是,她却再怎么也想不到,她的母亲非但不体谅她,反而拼命给她扯后腿!
元春再也支撑不住,病倒了。
等宫娥把元春病了的消息报到甄贵妃那里,甄贵妃赏玩儿着自己新涂的丹蔻,轻笑一声:“真是个聪明的孩子。只是,可惜了!”
皇子侧妃虽说不上皇家玉碟,却也是有定数的。
贾家既然已经失去了应有的筹码,这侧妃之位,又何必浪费在贾元春身上?
“本宫记得,这次选秀,刘知州的长女,也到了年纪了吧?”甄贵妃闲闲地问。
“娘娘记的半分不差。”她身边的大姑姑亲手给她奉了茶,“刘大姑娘今年正好十六岁。”
“嗯。”甄贵妃露出了莫名的笑意,“皇儿身边,还缺个知冷知热的。到时候,姑姑多看看这位刘大姑娘。”
“是。”
宫外满心期待女儿好消息的贾王氏,等到贾琏都把甄氏女娶进门了,也没等到她想要的消息。
并且,这甄氏女虽是旁支,但因着这些年甄家越发势大,排场可不比有些人家的嫡支嫡女小。
人家可不是像前世的凤姐儿那样的傻子,进门要了管家权之后,见贾王氏装糊涂,不提库房钥匙的事,人家直接就当着老太太的面儿问了。
贾王氏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心里一万个不情愿,但她不敢得罪甄家,只得把库房的钥匙给了甄氏。
贾赦对这个儿媳妇满意至极,对她一进门就打发了贾琏的通房,把持着贾琏的事视而不见,反而嘱咐贾琏,要和媳妇儿好好过日子。
贾琏是什么人?
那就是个色中饿鬼,前世娶了凤姐儿那样的天仙尤不知足,逮着机会就要偷腥。
甄氏的容貌虽也俏丽,但和凤姐儿一比,那就差的远了。
让贾琏洗心革面,从此只守着她一个人过,还是做梦比较快。
因此,贾琏这辈子虽然换了个媳妇儿,房里却还是隔三差五的鸡飞狗跳。
那甄氏的手段虽然厉害,却也架不住贾家的二主子们实在是太多、太不服管。
什么母夜叉、母老虎,都是底下这群奴才们给她的取的外号。
从不当着她的面儿喊,却又偏偏让她知道。
她让人去查出处,却是千头万绪,什么也查不出来。
要说这里面没人捣鬼,傻子都不信。
甄氏自认是个精明的,自然更不肯信。
找不着罪魁祸首?
这也好办。
直接就看她倒霉了之后,谁受益最大不就行了?
于是,只是推波助澜了的贾王氏躺枪了,宫里头病还没好的贾元春也做了那被殃及的池鱼。
这边贾王氏正忙着和甄氏暗斗,老太太贾史氏也在架桥拨火,维持二人的不胜不败之局,以便保证自己在府中宝塔尖儿的地位时,宫里传来消息。
——女史贾氏元春因病不能近身伺候主子,被调到凤藻宫管理宫中藏书去了。
贾王氏目眦欲裂,再也顾不得什么甄家和甄贵妃了,指着甄氏质问道:“是不是你?你前几天进宫拜见贵妃,是不是进了谗言?”
也不怪贾王氏如此沉不住气,贾珠一去,宝玉还小,元春就是她最大的希望了。
她满心盼着元春能宠冠六宫,给她挣个大大的诰命,哪里能容得别人打破她的美梦?
甄氏根本就不搭理她,只冲她轻蔑地一笑,便低头玩儿自己手上的帕子去了。
邢夫人用帕子点了点嘴角的茶渍,借机掩去了那抹笑意。
若说这荣国府里,谁最乐见贾王氏倒霉,当属大房太太邢夫人为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