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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个无子的正妻,她心里,自然是万分渴望有一个儿子的。
六爷忍着疲倦安抚了王妃,并承诺了若是贾氏得子,就抱给她养,才让王妃平静了下来。
好不容易等贺氏昏昏沉沉地睡着了,六爷才想起同样受了大惊吓的女儿。
“二姐儿呢?”六爷问。
刘嬷嬷揉了揉通红的眼睛,哑着嗓子回话:“回爷的话,大约还在门外。”
不是刘嬷嬷对二姐儿不上心,但毕竟贺氏才是她的看着长大的主子,她的一切自然也是以贺氏为先的。
如今贺氏因二姐儿成了这副模样,刘嬷嬷难免对二姐儿心怀怨气。
六爷叹了一声,沉默了半晌,对刘嬷嬷道:“二姐儿今日也吓到了,让她早些回去休息吧。”
贺氏想要儿子,他又何尝不想要一个嫡子?
不同于失去了理智的贺氏,他相信自己的女儿不是有意的,但这个时候,也实在是不想面对她。
“是。”刘嬷嬷应得干脆利落,毫不犹豫地转身出去,站在门口就朝窝在奶妈怀里的二姐儿行了个礼,冷淡地说,“王爷说了,二姐儿今日受了惊吓,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二姐儿还不大明白是怎么回事,只是委屈父王不来看她。
可奶妈毕竟是个大人,知道这是王爷也不欲见二姐儿了,不由浑身一颤,低低应了一句:“是。”
她低着头看二姐,焦急地希望二姐儿开口问一问王妃的情况,也好在王爷这里挽回一些好感。
可二姐儿不过是个小孩子,虽然心里已经懵懂地有了些争宠的念头,也只会祈祷不要有人来和她争父母的宠爱而已。
至于曲意讨好,对二姐儿来说,还是一个不曾涉及的领域,自然也领会不到乳母眼神里的含义。
最终,奶妈只能无奈地抱着二姐儿回去了。
六爷整个人也是疲惫的很,贺氏恶露未尽,自然是不能让六爷留宿的。
因此,六爷看过贺氏之后,还得再返回书房休息。
但让大太监吴庆庆幸的是,经过王妃滑胎这事儿的刺激,六爷总算是从太子自焚这件事里走了出来,当夜喝了一碗安神汤,终于睡了这大半个月以来的第一个安稳觉。
第二天一早,六爷就仿佛恢复了正常,先是到芳菲院去看了看怀孕的贾元春。
然后,他无视了郭氏的邀宠,离开芳菲院,到了明辉院,隔着屏风陪坐月子的凤姐儿说了好一会儿的话。
因着凤姐儿还在月子里,许多事情陆嬷嬷都拦着不让她知晓。
因此,她自然也不知道王妃昨日滑胎的事。
原本,陆嬷嬷还担心她什么都不知道,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惹恼了六爷。
可凤姐儿已经有了儿子了,所有的话题自然都是围着这个小家伙儿转的。
在她想来:六爷好不容易来一趟,她再说些其他人的事情转移六爷的注意力,当她是傻子呢!
她自然是要多说自己儿子有多乖多可爱,有时候又多闹腾,还有让她又爱又恨的那些趣事。
凤姐儿生的四哥儿身子健壮,六爷看见了这么健壮的儿子,心里就先高兴了。
他毕竟刚刚失去了一个未成型的儿子,自然是希望剩下的孩子都好好的。
先天的好感有了,听着凤姐儿说的那些软萌可爱或调皮捣蛋的趣事,他自然是听得津津有味儿。
死者的郁气终究还是要新生的朝气来冲淡,六爷一直被阴霾笼罩的内心,也终于被阳光透了进来。
想想虚弱的贺氏,再想想糟心的吴氏,六爷便道:“待你出了月子,就把管家权接过来吧。”
凤姐儿一怔,倒也不推脱:“管家理事,妾也是自小学的。只是,王妃那里会不会不高兴?爷在外边已经够头疼了,要是因着管家权再弄得内宅不宁,这日子还能过吗?”
她就这样直白不做作地表示:管家权我是很想要,就是怕你为难。
六爷不禁笑了起来:“你呀你,这么大个人了,说话还是这么口无遮拦的。”
凤姐儿理所当然的说:“说句托大的话,妾与王爷也算是夫妻。这都说夫妻一体,要是咱们之间说话还藏着掖着的,那还有什么意思?”
这话可算是说到六爷心坎儿里去了。
按理说,像六爷这样,生母养母都早逝,亲爹又不疼不爱的人,娶了妻子之后,肯定会与妻子更加亲密。
毕竟,妻者,齐也,是与丈夫一体的存在。
对六爷来说,还有比妻子和他更亲密的存在吗?
没有了。
可是,就因为贺氏在他面前,说什么话都留三分余地,好像生怕惹怒了他,就会失了在后院的地位一样,不免让他觉得索然无味儿。
因此,他都成婚这么多年了,内心深处觉得最亲密的,其实还是太子。
这也是为什么,太子的死讯传来的时候,他明知道太子这么一死,圣人毕竟会愧悔万分,他们这些太子党非但不会被论罪,圣人还会给他们找个退路的情况下,他却一点儿也不觉得高兴的原因。
先前,在圣人打压太子的时候,他下意识地疏远太子,那是趋利避害的本能。
可他却从来没有想过要和太子真正划清界限。
后来,太子谋反事败,他虽然也为自己的性命前程担忧过,却是从来没有对太子生出过怨怼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