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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赦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仿佛这一眼已经将他看透了。
然后,贾赦抽动着脸皮笑了笑,一字一顿地说:“最好没有。”
贾母气得肝疼,顿着手里的龙头拐杖,愤怒地嚷道:“你们这是要气死我吗?”
眼见她都快喘不上气了,唬得贾敏急忙顺气,口中道:“母亲息怒,母亲息怒。如今最要紧的,是瑚儿呀!”
而贾政已是跪倒在地连连请罪:“累得母亲动怒,孩儿不孝至极。”
贾赦也是心头一慌,但看看躺在床上,人事不知的儿子,他又梗了梗脖子。
——这事儿,决不能就这么算了!
贾敏在一旁看得着急,但她也知道,因着自家母亲偏心的缘故,自家大哥对自己向来颇有微词,若此时她开口相劝,只会适得其反,将事情推到更加糟糕的境地。
跪在地上的贾政也不知是不明白这个道理,还是故意激怒贾赦,义正言辞地开口:“大哥,还不快快向母亲请罪,求得母亲的原谅?”
一瞬间,贾赦的怒气值飙升到了新的台阶。
若不是宋夫人机警,急忙开口堵住了贾赦的话头,他还不一定能被贾政激出什么话来呢。
“亲家母息怒。孩子们不懂事,咱们做娘的,却不能与他们一般见识。”
贾母被这话堵得心口一梗,险些没忍住翻白眼:合着我要是计较了,就是不慈不仁了是吧?
还不等她开口,就见宋夫人又转头去说贾赦:“赦儿,瑚儿还在里头躺着呢,你这样吵吵嚷嚷的,待会儿大夫来了,如何能安心医治?”
对于爹娘不亲,妻子不近,祖母早早先逝的贾赦来说,子嗣就是他的逆鳞。
别看他平日里对贾瑚不大管教,那不是不喜欢儿子,反而是太喜欢,又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生怕自己管得多了,反而把儿子给教歪了。
对于贾政平日里对贾珠的学业指手画脚,贾赦心里是一百个看不上。
但看不上归看不上,他可不会多嘴说一句。反正贾珠又不是他的儿子,教坏了也不算他的。
因此,听了宋夫人的话,他立时就冷静了下来,拱手道:“岳母大人说的是,却是小婿考虑不周了。”
见他这样在意自己的外孙,宋夫人对他的印象倒是好了不少。
因此,就又提点他:“瑚儿出了事,亲家母也是火焦火燎的,偏你还来气她。你还愣着做甚?还不快向亲家母赔罪?”
贾赦也不是个傻子,知晓自己方才做的不妥,如今脑子清醒过来,又有了台阶,自是忙不迭地顺着下了。
他“噗通”一声跪在贾政身旁,情真意切地向贾母赔罪:“是儿子犯浑,惊扰了母亲,请母亲责罚儿子吧!”
那边贾母就跟吞了苍蝇似的恶心,却还不得不强忍着须臾委托:“你也是担心瑚儿,为娘的又怎么会怪你?”
其实,在她心里,已经把宋夫人给恨上了。
——分明是我的儿子,我说话不管用,你一句话却被他奉为金科玉律,凭什么呢?
还有老大这个孽子,果然天生就是来克我的。从前有那个老虔婆,如今又有宋家这老不死的。你对她们个个言听计从,却不肯顺从我一点儿半点儿!
她原本还想着彻查此时事,为孙儿贾瑚讨回公道的贾母,这会儿的心思又变了。
她想和稀泥了。
毕竟,谁也不是傻子,今日的事一看就是人为的。
至于是谁干的,不外乎贾赦的妾室,或者是……二房夫妇。
而只看这些下人把贾瑚救上来之后,送回东大院的时候吵吵嚷嚷,一副生怕宋氏听不见的架势,就可以看出来,幕后之人的目标不止是贾瑚,还意在宋氏。
宋氏才生产完两三天,生的时候又很是受了一番罪,若是受了大的惊吓,再次血崩也不是不可能。
就算不能血崩,伤了身子却是必然的。
而这府里一直不盼着宋氏好的,除了贾赦的妾室就只有二房的太太王氏了。
若说先前,史氏还有好好查清楚的心思,此时却已经决定:无论如何,这一回的凶手,都只能是大房的妾室了。
王氏毕竟是珠儿和元春的生母,是政儿的发妻。
她身上若是有了谋害子嗣的罪名,必然会影响政儿和珠儿的前程,还有日后元春的婚配的。
更何况,元春越长越出息,又有那样好的生辰,日后怕是要有大造化的。如此,于名声上,就更加要紧了。
贾母的这些心思,贾赦是完全不知道的。
不过,对贾赦来说,知道不知道,其实也没多大区别。
因为,从小到大,他都已经习惯了母亲偏心了。
有时候,就算贾母偶尔心软一下,他也不会领情,只觉得是不是又想要从自己这里谋夺些什么呢。
可以说,亲生母子做到这个份儿上,从来就不是单方面的事情。
多年以来,双方的芥蒂已经太深了,除非是翻天覆地的大变故,否则,根本不可能缓和。
这时,一直充背景板的林如海突然精神一振:“大夫来了。”
就见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大夫,在小厮的带领下,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第147章 林如海(二十六)
因贾敏发现的及时, 捞出来的早,大夫请的也算及时,贾瑚只是受了惊吓,喝了几口水, 倒是没有性命之忧, 只需好好将养一段时日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