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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珍讶异地挑了挑眉:这几个人是学聪明了呀。
以往但凡弹劾林如海的,无不是逮着他的黑点使劲儿攻讦,恨不得让圣人立刻将他锁拿问罪。
但他们的立场根本就站不住脚,圣人又不傻,怎么会因为莫须有的罪名就自断臂膀?
可是,如今他们建议将林如海调入六部,以林如海这些年的功绩,自然是够格的,圣人也不能不考虑群臣的想法。
圣人高居金座之上,神色半丝不变,唇角甚至噙着隐隐的笑意,看起来心情大好。
而他看这几个的眼神,就如在看大街上耍猴戏的。
只是,阶上阶下,君臣有别,玉阶之下的臣子不敢也不能直视天颜,唯有伺候在一旁的王柱王公公暗暗摇头,叹息这几个言官作死。
几位天官对圣人的情绪还是很敏感的,他们虽然看不见圣人的神情,但却直觉这几人讨不了好。
虽然,他们也觉得林如海在交趾作威作福太过,可圣人愿意保着,他们也无可奈何。
而更令几部尚书警惕的是,平日里十分维护林如海的连闻声,今日竟是成了入了曹营的徐元直——一言不发。
这也太不正常了。
他们可不相信,连闻声会听不出来,这几人不怀好意。
一时之间,整个朝堂竟只有他们几个轮流奏事的声音。
他们说的时候慷慨激昂,可等他们所有人都说完了,整个朝堂还是没有一个人接话,直接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
这就很尴尬了。
最先奏事的王宁心头一凛,开始后悔脑子一热,经不起撺掇,跟着他们几个一起对付林如海了。
他也是被青史留名给冲昏头脑了,如今冷静下来仔细想想,林如海自从把太原发展起来之后,哪个月不被参奏几次?
可又有哪一次不是不了了之?
如今,王宁只希望,这一次也能不了了之,圣人不要追究他们。
王宁的冷汗出了又干,终于听见玉阶之上,圣人一声轻笑。
他心头一颤,便听见圣人意味不明地问:“几位爱卿的消息倒是灵通的很。”
这战报他也是前日才收到,根本还没来得及拿到朝堂上来说呢。
王宁的冷汗又下来了,低着头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可是,就有那不怕死的。
比如:七品御史付丹。
“回圣人,风闻奏事,本就是言官的职责。”
他这句话出口,惹得新任的左都御史连闻声扭头看了他一眼,那神情仿佛在说:我手底下还有这种蠢蛋?
果然,就听圣人笑吟吟的说:“这御史台的消息,倒是比朕都灵通啊。”
连闻声面色一变,和右都御史对视了一眼,两人急忙出列,道:“启禀圣人,付御史所奏之事,臣并不曾听闻。”
“付御史交游广阔,臣不及也。”
这会儿,连闻声和右都御史的心情都是一样的:这小子,参奏之前连半点儿风声都不曾透漏给上峰,若不是翅膀硬了,便是收了人家的好处了。
而无论是哪一点儿,都是他们不能容忍的。
付丹脸色灰败。
他知道,他在御史台的前途,已经完了。
圣人也没有怪罪的意思,只是示意王柱:“把交趾送过来的战报,给这几位消息灵通的大人们好好看看。”
这态度,让亲近林如海的官员心神一缓,那些想趁机把林如海弄回来的却是心中唱哀。
而那些武官们,则是摩拳擦掌,只待圣人点兵,给他们一个建功立业的机会。
只是,这封战报,却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最先看见战报的那几个言官,神色变的很是奇怪,像是羞愧,像是怀疑,又像是米饭里吃出了半只苍蝇。
总之,让没看到的人心里好奇极了。
待他们几个看完,圣人也不卖关子了,直接便道:“兵部尚书,你来念念吧。”
“是。”兵部尚书笑眯眯地应了一声,轻轻抽走了付丹手中的战报,“付大人,给我吧。”
这战报虽然不是走兵部的路子送到圣人案头的,但他毕竟是兵部尚书,消息比这些御史更是灵通。
但圣人特意传了话,要他别乱说,他也不好抗旨不遵不是?
“臣林如海、王子腾……拜见圣人,愿吾皇万岁。”
开头是千篇一律的谒拜,然后便是痛斥属国不臣,起兵叛乱。
这奏折明显是出于林如海之手,很有他一直以来简洁的风格。
各地官员可没少受其荼毒,因着奏折写的太花哨,不知道被圣人在批注中讥讽了几回。
每当想起那段心酸的日子,群臣都心有戚戚然。
但很快,他们就没功夫在这儿悲春伤秋了。
因为,他们已经听出来了,这并不是一封简单的战报,而是一封捷报!
奏折里面,林如海很是详尽地阐述了暹罗等国如何图谋不轨,他又是如何提前得到线报将计就计。
然后,他就通过来往于各国之间的商人,和给买了地的大夏人种地的佃户,控制了敌方的粮草,弄清楚了对方的屯兵图和各国之间亲疏远近是关系。
再然后,就是挑拨离间、远交近攻、阻截粮道、直捣黄龙。
大夏这边几乎是兵不刃血,浩浩荡荡的诸国叛乱,就这么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