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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又絮絮地说了许多体己话,期间,薛王氏不着痕迹地穿插了许多宫中的禁忌,还有关于大皇子生母养母的纠葛。楼太太仔细地听着,准备回去之后哭,就转述给自己大女儿,免得她进了京城,两眼一抹黑。
临告辞的时候,楼太太是带着十二分的感激离去的。薛王氏送走了她,不由长长松了一口气。
——她许久不曾这般奉承人了,一时间真有些心力交瘁。
“太太。”鸽子和刘二加的连忙上前扶住她,刘二家的心疼地说,“太太快到榻上歪一会儿子。”又扭头吩咐百灵,“去把灶上温着的红枣乌鸡汤,给太太端过来。”
薛王氏点了点头,吩咐道:“去让人告诉老爷一声,成了。”
“是。”大丫鬟八哥领命而去。
待她歪到了榻上,鸽子便跪坐在一旁,力道适中地替她捏肩捶背,松散筋骨。
不多时,百灵端着一盅乌鸡汤,掀帘子进来了,笑眯眯地说:“厨房一大早就炖上了,到了这会儿,骨头都炖酥了。奴婢让何全家的细细地撇净了油花,既滋补又不腻人,太太可要多用些才是。”
“偏劳你们了。”薛王氏的声音难掩疲惫,“给我盛一碗吧。”
“诶。”百灵清脆响亮地应了一声,麻利地用莲花小碗盛了一碗色泽微黄的鸡汤,正要递给薛王氏,却被刘二家的劫了胡:“来给我吧。”
“来,太太当心烫。”刘二家的用汤匙舀了一匙,轻轻地吹凉了,直接送到薛王氏嘴边。薛王氏就着喝了半碗,就摆摆手不喝了。
刘二家的把汤碗递给百灵,一边捏了帕子给薛王氏擦嘴,一边不解地问:“那楼家大姑娘虽说是跟了大皇子,却不过是个侍妾,喊一声姨娘都是抬举她了。她上头,还有侧妃,还有王妃呢。太太又何必待他们家那么客气?”
薛王氏轻轻笑了笑,道:“恩宠这种事情,最是说不准。她如今只是个姨娘,谁又保证她日后没有做侧妃的运道?”
刘二家的点了点头,奉承道:“还是老爷太太想的深远。”
薛王氏笑了笑,没有说话。
其实,她还有更深层的考虑没有说出口:当今吸取了老圣人时诸子夺嫡的教训,早早就把除了大皇子外的其他皇子打压了下去。若是这楼家大姑娘够有出息,日后的福气,还大着呢。
只是,后宫凶险,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这个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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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薛端得了妻子传过来的消息之后,便着手准备送给大皇子的礼了。
当然,如今这礼物可以通过楼家来送,一份礼物,可以赚两份人情。
成色上好的宝石、色泽莹润的玉石、还有玛瑙、绿松等各种宝石,令有江南最时兴的料子,作坊里最新出的首饰等。
这些,是送给楼家大姑娘的,算是添妆。
而送给大皇子的,就比较简单粗暴了。
就是京城的两家当铺。
薛端还在斟酌这礼物有没有什么不妥当的时候,王子腾的亲笔书信送到了。
“呵呵。”
“怎么了,老爷?”正在帮忙整理礼单的宝钗,听见这一声意味不明的笑,不由好奇的出声询问。
据她所知,每一次舅舅王子腾来信,都只有两件事。要么,就是让父亲帮他搜集江南的某些消息;要么,就是让父亲暗地里给外婆和三舅舅王子胜找麻烦,免得他们坏了他正在谋划的事。
难不成,这次有了例外?
薛端“啧啧”摇头,满是嘲弄地感慨:“你这个姨妈呀,真是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
想当初,贾王氏企图借岳母甄氏向他们家施压的时候,薛端就已经猜到了王子腾的反应。若不然,便是顾忌着王子腾,他也不敢翻脸翻的那样干脆呀。
宝钗拿过信件一看,也不禁感叹:这可真是不作不死!
难道姨妈就不知道,她最大的,也可以说是唯一的靠山,就是二舅舅吗?
外祖母看似对她疼宠溺爱,但那不过是做给世人看的,以表明她并没有苛待过原配子女。但真正牵扯到实际利益的时候,外祖母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将姨妈踢开。
“老爷准备帮忙吗?”
王子腾在书信里请求薛端帮忙在在贾赦那边牵线搭桥,看来是真的要放弃姨妈了。
“帮,为什么不帮?”薛端道,“你舅舅用了贾家的人脉,欠着贾家的人情呢。若是不让他把这人情还到贾赦身上,他就必然是要还到你姨夫身上的。”
欠了人情要还,是官场中的潜规则。王子腾若是仗着贾家没落,就敢是白食,日后在官场之上,是很难找到盟友的。
毕竟,这种忘恩负义之辈,最有可能为了利益把盟友给卖了。因为这种人的底线比一般人要低。
也是因此,王子腾以往就算再看不上贾政,在他惹祸的时候,还是会出手帮他周旋。
若不然,就凭贾政那清高的性子和近乎没有定办事能力,怎么可能稳坐员外郎的位置二十年?
宝钗原是不懂这些的,听了父亲的解释,不禁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然后,她就拿着那两张准备送给大皇子的地契,迟疑地问:“只送两个铺子,是不是太简薄了?”
薛端笑道:“这就足够了,再多,咱们家就要被人当成肥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