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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珍得了史鼐的看重,兢兢业业地帮忙招呼了一天的客人,来来往往的宾客看在眼里,都觉得宁国府与保龄侯府怕是私底下有了什么盟约。就连贾珍,也以为史鼐单独约了贾敬出去,是有和宁国府结盟的意思。
他上回拉拢史家老大,眼看对方就要上钩了,却突然传来了噩耗,让他前功尽弃,白费了那么多心思。
今日,史鼐单独约贾敬,让贾珍再次看到了拉拢保龄侯府的曙光。
回家的一路上,贾珍都在盘算,不曾想刚一荣庆堂,贾敬转头就踹了他一脚:“孽障,你给我跪下!”
贾敬的妻子吴氏吓了一跳:“老爷,这是怎么了?”
贾珍也是一脸懵逼,同时心里还有点儿发虚。
毕竟,他背着自己老子干的好事,是绝对不能让老爷知道的。
见他踉跄了一下就不动了,贾敬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上前又给了他一巴掌:“你给我跪下!”
贾珍脸上一痛,彻底吓得清醒了,“噗通”一声就跪了个结实。
贾敬抖着手指着贾珍,对吴氏道:“你问问他,问问他都干了些什么好事?你教的好儿子!”
吴氏不但长着一副弱柳扶风的样貌,性子也很是柔弱,被贾敬吼了这一句,心下委屈,眼圈儿一下子就红了:“老爷,您怎么能这么说呢?珍儿平日里最听你的话,他能干什么坏事?”
梨花带雨,着实惹人怜惜。但贾敬却只觉得腻歪的慌。
他也不是欣赏不来这种蒲柳美人,只是他向来觉得,正房太太就得有正房太太的刚性儿。这样万一当家的男人出了什么意外,孤儿寡母的,也不会被人欺负。像吴氏这样的,整日里迎风落泪,对月伤怀的,那都是偏房的做派!
贾敬年轻的时候,也说过她,可吴氏每每都觉得这是他宠幸偏房的借口。
天知道,从他爷爷那辈起,他们宁国府的男人就没把小妾放在眼里过。贾敬跟她说不通,反而被她气得仰倒。
如今儿子都这么大了,贾敬就是再不喜欢她,也想着给她留几分颜面,已经很久不曾对她说过重话了。
也是因此,吴氏几日猛不丁听了这么一句,心里更加委屈。她还禁不住地胡思乱想:是不是哪个贱人在老爷面前说了什么,好败坏我在老爷心目中的形象,进而压我一头?
贱人史鼐:“……”
——不好意思,我虽然的确说了什么,但是对压你一头没有半点儿兴趣。还有就是,你在敬兄心目中,真没啥正面形象。
贾敬别过头去,不看吴氏那张明明已经四十多了,还要强行梨花带雨的脸:“好了,你也累了一天了,回去歇着吧。”
打发走了吴氏,又让元宝守着门,他把火气往下压了压,咬着牙问贾珍:“你背着我干了些什么,你自己应该清楚。你是自己说呢,还是要我请了家法才说?”
贾家的儿子见了老子,本来就跟老鼠见了猫一个样。贾珍心里本来就惧怕贾敬,如今见他显然是知道了什么,更是吓得浑身直哆嗦。
“老……老……老……老爷……”他上下牙齿直打架,“我……我说。”
——他爹说请家法,就一定会请家法。反正到最后都是要说的,他为啥非得先捱一顿?
贾敬冷笑了一声,回身在椅子上坐定,吐出了一个字:“说!”
“老爷,儿子也是为了咱们家好。”贾珍先给自己开脱。
“哦,你倒是还有理了?”贾敬气笑了,“你说说,你是怎么个为咱们家好法?”
贾珍觑了一眼父亲的脸色,见贾敬一脸似笑非笑的神情,惊恐得连心肺都哆嗦了起来。方才打好的腹稿就像遇见了滚汤的雪片一样,迅速消失无踪,他急忙低头认错:“老爷,儿子错了,儿子不该受了西府老太太的蛊惑。”
儿子怂的这么快,贾敬没有感觉到丝毫的欣慰,只有深深的失望。
——这么快就把同伙给卖了,而且没有丝毫的担当。这些年,他的确是太疏忽于对儿子的管教了。
贾敬叹了一声:“不,你没错,错的是我。”
错在我没有好好教你。
“老爷?”贾珍更惊恐了。
——老爷不会是受刺激过度了吧?
贾敬自嘲地笑了一声,对贾珍道:“你但凡多读两本史书,也不会不明白,自古以来,两头下注的,没几个有好下场的。这也便罢了,你选谁不好?偏偏选了三皇子。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圣人就算真的……上位的也绝不可能是三皇子!”
“老爷!”贾珍猛然抬头,心里只剩一个想:老爷真的全知道了。
贾敬冷笑了一声,问他:“若是你有一口好刀,却嫌不够锋利,就找了一块儿磨刀石。就算不小心把刀给磨断了,会把磨刀石当成宝贝吗?”
贾珍呆住了。
——当然不会了,他只会厌恶那磨刀石。
“您是说,三皇子,就是圣人给太子选的磨刀石?”
“不然,你以为呢?”
贾珍辩解道:“西府老太太说……说圣人最是宠爱三皇子,太子却是圣眷日衰……”
在贾敬的逼视下,贾珍的声音越来越低,渐渐地就说不出话来了。
“说呀,”贾敬皮笑肉不笑,“你怎么不继续说了?”
贾珍埋着头,不敢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