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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人说笑了。圣人乃是天子,这世间之事,只有圣人不想知道的,没有圣人不能知道的,哪里还有臣多言?”
    “哈哈哈哈……”也不知史鼐的话,挠到了圣人的哪个痒处,他高兴地大笑了一阵,心情极好地对史鼐说,“史卿这般聪慧,想必一定明白,自你在东宫门口跟着冯保走的时候起,无论朕知道了什么,太子和他的门人都有理由怀疑,是你向朕告的密。”
    史鼐终于抬起了眼,让圣人能清楚地看到他脸上的敬仰之色:“殿下胸襟四海,不是小肚鸡肠之人。至于其他人……说实话,臣并不是很在乎。”
    “哦?”圣人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难不成,史卿也与那些年少轻狂的书生一般,认为君子不党?”
    史鼐道:“臣只是认为,食君之禄,忠君之事。那些人又不曾给臣发俸禄,他们心里怎么想臣,臣都无所谓。”
    圣人的神情严肃了起来,“你就不怕,自己成了孤臣?”
    史鼐正色道:“若是不愿结党营私,便要做孤臣,那臣宁愿做孤臣。”
    圣人沉默了片刻,摆了摆手,“罢了,你跪安吧。”
    “臣,告退。”史鼐恭敬地行礼,慢慢地退到了门口,转身离去。
    直到出了宫门,他才长长松了口气,一模额头,一手的汗。
    他却不知道,他走之后,戴权小心翼翼地询问圣人:“圣人,给史大人的赏赐……”
    圣人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道:“朕的私库很丰厚吗?三天两头地赏赐他?”
    戴权低头闭嘴,把自己变成了一只蚌壳。
    他隐隐有些明白,圣人为何突然就饶了史大人了。
    毕竟,这种懂得感念君恩,不怕做孤臣的臣子,真的是太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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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子出行,一向繁琐。从圣人下旨要去避暑,到真正出行,前前后后,准备了有半个月。就这,还是内务府知晓圣人每年都会去狮子园,提前准备了呢。
    圣人一走,京城的氛围立刻就是一松。
    至少,群臣是不用上朝了。
    史鼐每日老老实实地到户部应卯,勤勤恳恳地处理公务,好像丝毫没有察觉到,太子党的同僚们,对他有意无意的疏远或指指点点。
    时间一长,有人觉得他惯会装模作样;也有人觉得他是无欲则刚。
    只是,史鼐发现,六皇子好像突然就沉默了许多,也不爱和支持太子的那些重臣说话了。
    难不成,是和太子闹矛盾了?
    以六皇子那谨慎的性子,不应该呀。
    那就是太子对他说了什么。
    史鼐默默地算了算时间,距离上一世太子起事,还有不到一年。
    这个时候,他想阻止,显然是来不及了。
    太子不可能收手,圣人也不可能留情。
    史鼐心中无限惋惜。
    其实,他最希望的新君人选,还是太子。太子雍容有度,既不似圣人过分宽和,又不像六皇子过分严苛。
    只是,无论是太子还是圣人,对对方的容忍度,都已经达到了临界点,爆发已是必须,只差早晚而已。
    第292章 史鼐(三十一)
    圣人走后不久, 严津就送给史鼐一部诗集,说是上次画舫诗会上众人的作品。
    史鼐翻了翻,觉得这些人的水平还是很可以的,看来都是有真才实学的。
    “怎么样, 不错吧?”严津得意洋洋。
    史鼐点了点头:“虽比不得盛唐风华, 但也让人读之唇齿留香了。”
    “上次邀你同往, 你没去, 这会儿是不是后悔了?”
    “没有。”史鼐诚实地摇了摇头。
    “嗯?”严津挑眉,撩了撩袖子,自己给自己续了茶。
    史鼐笑道:“你们这些大家的水平越高, 不就把我衬得越不堪?我去了, 岂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
    严津恨铁不成钢地说:“你就不会知耻而后勇?”
    史鼐嘿嘿一笑:“我的喜好不在这里, 自然不会有什么大进益。”
    “不思进取。”
    严津摇了摇头, 转而说起了正事:“我准备谋个外放。”
    史鼐奇道:“你在工部做得好好的, 眼看工部尚书也该告老致仕了。论资历, 这尚书之位非你莫属。你又是正经的科举出身, 当年做过庶吉士的, 他日入阁也不是不可能。这会儿怎么又想着谋外放了?”
    史鼐说的,是天下所有读书人都向往的路。而且, 严津已经快走到最高处了。
    这个时候外放, 虽然回来之后也能入阁。但地方官到底不比京官儿清贵, 这在人看来, 就是走了弯路。
    严津自己倒是毫不在意, 淡淡道:“上次看太医, 不是说不让我吃生鱼烩了吗?”
    “是啊,”史鼐道,“这也是为你好呀。怎么, 你又偷吃了?”说到最后,史鼐严肃了起来。
    “没有。”严津露出了苦恼之色,“说起来,都怪你。叫太医就叫太医呗,还让你媳妇儿专门回去和你婶子说了医嘱。有你婶子看着,我哪里还吃得到?”
    想想自己一连个把月没有再闻见鱼烩的味儿,严津只觉得人生一下子就晦暗了起来。
    ——不能吃鱼烩的人生,是不完满的!
    史鼐哈哈大笑:“就该这样治你!”
    严津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没大没小。”
    史鼐知道,他不是那种拘泥于小节的人。因此,一点儿不怕他,直到笑够了,才问:“你若是外放,至少得是个按察使,若是偏远一点儿的地区,巡抚也不是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