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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大人的脸颊抽搐了片刻, 严重怀疑,眼前的礼部尚书, 是被户部尚书给夺了舍了。
要不然, 这股抠门儿的劲头, 怎么就那么一样一样呢?
咳, 若是史鼐在此, 定然会大呼冤枉。
他可以举手发誓, 这朝使者收食宿费的主意,绝对不是他给陈大人出的。这是陈大人被他带着打破常规之后,彻底地放飞自我了。
——反正都是得要钱的, 他礼部注定要丢这一回人,那为什么不多要点儿?他们礼部官员的脸皮,可是很值钱的!
“这事儿……圣人知道吗?”洪大人迟疑的问。
“事儿,什么事儿?”陈尚书茫然脸。
洪大人道:“就是要钱的事儿。”
“要钱的事儿,圣人自然是知道的。”陈尚书说的是理直气壮。
——圣人的确是知道要钱的事,至于知道的是哪一件,你又没问,我凭什么告诉你?
洪大人也想不到,一向以端方稳重闻名的陈尚书会在这件事情上偷换概念来驴他。
“既然是圣人的意思,那下官只好遵旨照办了。”
陈尚书点了点,欣慰地说:“孺子可教。”
洪大人扯了扯嘴角,笑的比哭都难看,“陈大人谬赞了。”
——头一次干这种事,让他觉得很羞耻呀!
然后,更令他羞耻的话题来了。
“洪大人,关于此次对瓦剌使者的接待,圣人那里,也有了决议。”
一听正事来了,洪大人立时端正了颜色,“陈大人请讲。”
陈尚书一脸淡定地说:“因瓦剌犯边之故,我大夏共耗费军资四千万两。经户部与礼部商议,这笔银子,不该由我大夏负担。”
洪大人:“……所以呢?”
他有了不好的预感。
然后,下一刻,陈尚书便将他的预感变成了现实。
“所以,瓦剌应当赔偿我大军开拔之资。”
一听见“户部”二字,洪大人对此毫不意外。
只是……
吃掉四千万两?北疆的人马吃的都不是粮食,是金子吧?
对此,瓦剌使者有同样的疑问。
“什么?四千万两?你们大夏的军队吃的不是粮食,是金子吧?”瓦剌使者气得直喘粗气。
——他原本以为,出使大夏是个好活儿。只需要递交一封降表,再哭诉悔过一番,顺便把所有的锅都扣到已经死了的前可汗杰利身上就大功告成。
然后,他就可以带着大夏皇帝赏赐的金银绫罗瓷器珍宝回去了。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大夏的皇帝突然变得聪明了,非但不给赏赐,反而要他们瓦剌赔钱。
这对使者来说,也不是不能接受。
因为草原上历来就是弱肉强食,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那些小部落从来都是被打部落剥削的对象。
给强者上供,不丢人。
可是强者剥削弱者,那也得有个度吧?
就算把瓦剌现有的牛羊全部折卖了,有没有一千万还是两说。
四千万,他们怎么不去抢?
不对,他们就是在抢。
与瓦剌使者形成鲜明对比的,就是老神在在,淡定喝茶的陈尚书了。
“这四千万两,还是去掉了零头的。要不然,还得更多。”陈大人把茶碗放下,一脸无所谓地说,“你们瓦剌要是没有诚意……正好,我大夏的军队还在边关,没有撤完呢。”
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瓦剌使者是新可汗的死忠,要不然他也得不了这样的好差事。
他想起来之前可汗的秘密交代,知晓可汗目前最需要的,就是大夏朝廷的支持。
因此,他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几位大人,四千万两,实在是太多了。而且,贵国出动的大军不过三十万,怎么可能用掉那么多?”
瓦剌使者不知道,他这么一示弱,就让大夏这边的官员心中大定。
——果然不出史大人所料,瓦剌新汗不敢和大夏翻脸。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别客气,就是造!
陈大人朝左侍郎使了个眼色,左侍郎当既便拍案而起,大声道:“贵使这是看不起我大夏将士的饭量吗?我大夏将士作战勇猛,自然饭量大增。五碗是半饱,八碗是标准,十碗才是真汉子!吃掉四千万两算什么?就这还是给你们抹了零头呢。”
瓦剌使者咬牙切齿,“哦?可否将贵国的兵卒叫过来一个,让外臣见识一下,他是如何吃掉标准的八碗饭的。”
左侍郎光棍得很,“如今战事结束,他们自然也就恢复了平常的饭量了。”
瓦剌使者:“……”
——我日你个先人板板!你忽悠人都不走心。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瓦剌使者再次深吸一口气,把几乎冲口而出的粗口给咽了回去,只一口咬定:“没有四千万两。别说四千万两了,就是一千万两,我们也拿不出来。”
洪大人一看,心道:得,要玩儿脱了。
可谁知陈尚书却突然问了一句:“一千万拿不出来,那五百万呢?”
瓦剌使者心中一喜,觉得是自己哭穷的招数生效了,生怕大夏再反悔,当既道:“若是五百万,我们大汗凑一凑,立时奉上。”
陈尚书当既拍板,“那今年就先给五百万,剩下的分期,往后每年一百万。利就按两分来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