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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春吓得浑身一抖,意识到自己可能是说错话了……不,她说的是事实,只是不该在这个时候,说给祖母和母亲听而已。
贾母的城府深沉,虽然脸色也变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若无其事,一副过来人的样子说:“你年纪小,经的事少。前朝有多少重臣,性命都是坏在了后宫上?有你帮忙看着,你表舅也就安心许多。”
对官场上的事,元春也不懂。但她总觉得祖母说的话有哪里不对,只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因而,她只得喏喏应了,低头不言。
王氏的脸色这才好了,又和贾母商量起了让史鼐帮忙给金郎中递话的事。
在她们想来,史鼐是户部尚书,户部的最高长官。只要他一句话,金郎中哪有不听的?怕是比送再多的珍宝都强。
她们想的没有错,却选择性地忽略了,史鼐愿不愿意帮她们的事实。
她头天递了拜贴,次日登门,是严氏带着湘云和素节姐弟接待的她们婆媳。
将人迎入正厅,七岁的湘云和五岁的素节在严氏的示意下向两个不常见的长辈见了礼。
贾母一脸慈爱地说:“都是好孩子。”分别给了表礼。
然后,严氏就让他们姐弟回去读书了。
因着有求于人,王氏难得地夸了句别人家的孩子,“弟妹把两个孩子教养的真是好,这小小年纪的,就勤学不缀,日后必是状元之才。”
严氏淡淡地笑了笑,说:“咱们这样的人家,读书只为明礼罢了,倒不指着读书做官。”
素节三岁启蒙,到如今也有两年了。
说实话,资质很是一般,比着灵秀的湘云,更是差远了。
严氏还曾为了此事心里不痛快过,觉得湘云抢了自己儿子的风头。还是史鼐开解她,说他们这样的人家,读书好不好,根本不影响日后做官。
又说湘云是个女孩子,学得再好,也不过是脂粉堆里的英雄,又有什么打紧?
严氏这才把心事放下,但却并不怎么喜欢别人夸素节读书好。
因为,在知晓自己儿子资质后,这话怎么听,都有一股嘲讽的意味儿。
可是,偏她又知道,人家说这话,目的是奉承她,绝无半点儿不好的心思。她也只能淡笑受了,再夸回去。
但每次贾母和王氏登门,都没有好事,她又本身就不喜贾母和王氏,自然没什么好话。
王氏面上讪讪,心头暗怒。贾母连忙给她使了眼色,让她收敛点儿。
贾母原本以为,她再怎么着也是长辈,史鼐也该来拜见她的。
可左等右等,茶都喝了三碗了,也不见史鼐人影,她忍不住问道:“鼐儿呢?”
严氏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说:“老爷自然是去户部当值了。”
——今日又不是休沐日,哪个官员不是去当值?
贾母尴尬了一瞬。
因着平日里贾政都是到工部点个卯时候就回家了,她却是忘了,官员的休沐日,是有定数的。
但她很快就把情绪调整了过来。
——史鼐不在,史鼐的夫人不是还在嘛,跟严氏说也是一样的。
于是,她便示意王氏开口,说明来意。
严氏一听是这事,便委婉地拒绝了。
因为,史鼐一早就和她说过:他们做臣子的,最好是不要掺合君主家里的事。若不然,很容易牵扯到宫闱秘事,一家子都死的不明不白。
可是贾母既然放下身段亲自登门了,又岂会善罢甘休?
她立时就不高兴了,“鼐儿媳妇儿,咱们都是一家人。若是元春出息了,还会忘了鼐儿这个表舅不成?”
严氏暗暗翻了个白眼,心道:不管她出息不出息,只要她进了太孙的后宫,肯定是要先扒着史家吸血的。别说我们老爷不会管这些事,就算会管,那也是想法子让她选不上才对。
但如今史鼐身在高位,她身为史鼐的妻子,在妻凭夫贵的同时,也要更加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
因为,会有许多不怀好意的人,把目光放在她的身上,试图从她的身上寻找突破口,用以打击史鼐的仕途。
要知道,在这个道德高于法律的年代,一个人若是私德有亏,仕途也就毁了一半了。
因而,她只好忍着心头的不耐,好声好气地和贾母说:“姑妈,不是侄媳妇儿有意推脱,实在是老爷特意交代过,咱们做臣子的,没有资格插手圣人的家事。”
王氏道:“也没让他插手,只是想让他和金郎中打个招呼而已。”
严氏心说:是得打个招呼,以免有的人打着我家老爷的名号行事,坏了我们家老爷的名声。
然后,她还是坚决地拒绝了王氏的提议:“我们老爷历来公私分明,公事和私事,又岂能混为一谈?”
或许是严氏今日的态度太客气了,给了她们什么错觉;也可能是贾母老奸巨猾,从严氏的态度中猜出了什么。
总之,严氏不答应,他们就是不提告辞的事。就算严氏表露了送客的意思,她们也装作看不懂。
严氏心头暗恼,却也无可奈何,只得陪她们干坐着,过上两刻钟,就叫人换一回茶。
等湘云和素节结束了今天的课程,准备找严氏撒娇吃点心的时候,田雨家的在正院外头拦住了两人,“姑娘,大爷,你们先到别处玩儿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