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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串的请安声由远及近,元婠娘连忙放下汤碗和汤匙,起身去迎。
“给太孙请安。”
“诶,别多礼了。”
不等她弯下腰去,太孙就一把扶住,笑道,“你我夫妻,私底下随意就好。”
元婠娘眉眼一弯,歪头笑道:“有殿下这句话,妾可就放心的无礼了。”
太孙笑道:“孤恕你无罪。”
“来,殿下,小厨房送来了酸笋鸡丝汤,您也喝点儿,解解酒气。”元婠娘拉着他到桌边儿坐下,亲手给他盛了一碗,“这个倒是比我在家里喝的鸡汤要好。”
太孙一边接过来,一边说:“宫里用的不是普通的鸡,而是飞龙肉,里头加的料儿也多,自然得更好喝一些。”
元婠娘连忙又喝了两口,仔细品了品,说:“我也喝不出来加了什么,就知道好喝。”
“咱们做主子的,可不就是只管喝就是了。怎么做那是厨子的事。”
“太孙说的有理。来,吃块儿甜藕片吧,这个又脆又甜又爽口。”
太孙看了看桌上四五道甜口的点心,挑眉问道:“这都是你点的?”
“倒也不是。”元婠娘道,“我问了他们您的口味儿,发现和我的差不多,就让们按照您平日里吃的上了。”
她又指了指其中一道梨酥,说,“我不喜欢这种甜酥口的。”
太孙摇了摇头,把那梨酥拉到了自己面前,说:“日后你喜欢吃什么,就让他们做什么,莫要铺张。”
元婠娘抿唇一笑,点了点头,“我记住了。”
——她想,她知道该怎么和太孙和睦相处了。
第344章 史鼐(八十三)
圣人本就是强撑着一口气, 就等着太孙成婚,日后可直接亲政,不被权臣拿捏左右。
如今,太孙婚事已毕, 圣人心里那一口气松懈了下来, 身体就迅速垮了下来。不过三五日, 一众御医便只有跪地请罪的本事了。
太孙伤心得连饭都吃不下了, 却又不敢让圣人看出来,怕圣人走得不安心,只能强颜欢笑。
圣人靠在迎枕上, 有气无力地笑道:“行了, 行了, 你也别做出这副样子啦。朕活了这么大的年岁, 又一生享尽了权势富贵, 就是立时死了, 也没什么好遗憾的了。”
“皇祖父胡说什么呢?”太孙迅速擦去了眼角的泪渍, 嗔怪地说, “您还没有抱到重孙呢,什么死不死的?”
“真是个傻孩子。”圣人笑了笑, 不知想起来什么, 又叮嘱道, “你和你媳妇儿年纪都小, 可千万别急着要孩子。怎么着, 也得等到你媳妇儿十八了再说。”
他年轻的时候不知事, 夭折了好些孩子,还有好几个年纪小的妃嫔,在生产的时候难产, 一尸两命的。”
那时候,他多伤心呐,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根本就没有儿女缘,怀疑他们徒家的江山,是不是要断在他这一代了?
这种痛苦,他自己已经受过了,自然不想再让孙子跟着受一遍。
“嗯,孙儿都记住了。”太孙吸了吸鼻子,连连点头,却终究没忍住,眼泪顺着脸颊滚落了下来。
这时,元婠娘带着宫娥进来了,宫娥手中端着的,正是圣人的汤药。
“殿下,圣人该用药了。”
太孙急忙举着袖子擦了擦眼泪,起身去接,“来,给我吧。”
元婠娘拿了银丝网罩在了白玉碗上,篦了一碗汤药出来,小心翼翼地递给了太孙,“殿下小心。”
太孙接过来,对元婠娘道:“辛苦你了。”
元婠娘道:“代殿下尽孝,怎么会辛苦?”
太孙没再多言,回身坐回榻边,给圣人喂药。
他其实知道,因着妻子跟着他一起在圣人这里尽孝,让太子妃很是不满。
太子妃本就因圣人抱养走了太孙而心怀怨望,如今见自己看好的儿媳妇也不来自己这里奉承,反而同儿子一起,凑到圣人那里献殷勤。
她心里的不甘、不满甚至是怨愤,几乎要把她自己都撑爆了。
索性她还有些理智,只在自己殿里发泄,没有在外面露出分毫。
可是她却忘了,如今太孙才是真正的东宫之主,便是太孙从没有往太子妃那里安插过人手,也有的是人,抢着把太子妃的事情透漏给太孙。
太孙只觉得心冷。
——这满宫上下谁人不知,圣人也就是这段时日的事儿了。便是太子妃心里对圣人再怎么不满,难道都这个时候了,还不能体谅一下一个将要离世的老人吗?
太孙从八岁的时候,就离开了母亲身边,先是跟着父亲,后又跟着圣人。
可以说,太孙和太子妃之间,并没有很深厚的感情。
就像太子妃很多时候,不满的是儿子和自己不亲,而不是自己不能时常见到儿子;太孙不满的是母亲从来不替自己考虑,而不是母子情分淡薄。
如今,太子妃在圣人病重之时,非但毫无悲色不说,反而对太孙夫妇病榻前尽孝不满。太孙心里本就淡薄的母子情,就更加淡薄了。
元婠娘看在眼里,淡淡地挑了挑纤秀的眉毛,心里对太子妃看低几分。
——明明自己的儿子已经是储君,她自己也很快就可以母凭子贵,做太后了,却不想着和儿子缓和关系,反而把儿子越推越远……
简直了!
元婠娘只觉得满满的都是槽点,让她想吐槽都不知道从哪里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