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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儿媳姚氏是要留下来照看两个孩子的,但贾敬心中自有考量,便驳回了她的请求,执意要她一块儿进京。
贾珍夫妻回了自己的住处,姚氏有些不放心地说:“把大哥儿和小姑两个孩子留下来,我这心里实在是放心不下。”
贾珍安慰道:“放心吧,有林姑父和姑母照看,不会有事的。”
至于那些留下来照看两个孩子的下人,甚至于小姑娘的姨娘,都是关键时刻不能做主的,自然也算不得人手。
事到如今,姚氏也无法,只得放下这段心事,想想眼前的事,“也不知道老爷一定要我跟着回去,究竟有什么事。”
而贾珍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他从小就知道,父亲和母亲的关系并不和睦。
原本,他以为是父亲宠爱某个姨娘导致的。可是后来他发现,父亲从来不会对哪个妾室过多宽纵,他们的关系之所以不好,不过是父亲看不上母亲而已。
是的,就是看不上。
那时候,他不怎么明白,明明母亲容貌清丽,性子也柔顺,父亲怎么就是不喜欢呢?
但如今,他跟着出来历练了几年,却是明白了。
——父亲对妻子的要求,和对妾室是不一样的。他需要一个能和他一起支撑门户,能让他放心把背后交托的女人。
这也就是所谓的成功男人背后的女人。
但母亲显然不能达到父亲的要求。
更令父亲不满的是,就算他有意教导,可母亲却从来不肯认真学。她甚至从不觉得自己柔弱不能担事有什么不对的。
或许,母亲并不合适做一个宗妇。
这次,父亲执意要姚氏一起跟着回京,十有八九,是要撸夺母亲的宗妇之权,让姚氏提前接任。
贾珍便对姚氏透漏了一些,让她不要紧张。
“万事都有我和老爷在背后给你顶着呢。”
姚氏是贾敬厚着脸皮,请托同僚的夫人,特意帮他挑出来的。他只提了两个要求:一是明事理;二就是性情坚毅。
——他实在是受够了柔弱又自以为是的吴氏,绝对不想要儿子再受他受过的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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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史鼐收到喜帖的第三天,贾敬一行人就风尘仆仆地回到了京城。
因着他事先谁也没有通知,直到他雇的马车走到了宁国府的大门口,门房才慌忙进去通报。
吴氏与贾敬一行是在二门处碰上的,面对吴氏又惊又喜的面容,贾敬的脸色,沉得可以拧下水来。
“老……”
“进去再说。”贾敬甚至不耐烦听她说一句话,径自绕过了她,往里走去。
吴氏有些无措地看向儿子,“珍儿……”
贾珍语气温和,态度却是十分坚决,“太太,咱们还是先进去吧。”
吴氏看了一眼微笑着并不言语的姚氏,虽然觉得她不懂礼数,不知道给自己行礼,但丈夫和儿子都表了态,他只得先跟着进去了。
等他们三个进了正堂,贾敬已经喝上茶了。
见他们进来了,贾敬放下茶碗,对姚氏道:“还不快见过你婆母。”
姚氏闻言,便走到吴氏面前,行了跪拜大礼:“儿媳姚氏,给太太请安。”
吴氏自然是知道她的。
虽然贾敬是在江苏给儿子娶的媳妇儿,也并没有让吴氏赶过去操持,但还是写了信告诉了吴氏的。
但就是因为这个儿媳妇不是自己挑的,吴氏从一开始,心里就对姚氏存了不满。
因此,她特意等了一会儿,才端着架子说:“起来吧。”
“多谢太太。”姚氏的礼数半点儿都不错,让她想发作,都找不到借口。
于是,吴氏就更加气闷了。
贾敬的嘴角勾起一抹奇异的笑,她觉得,吴氏的蠢顿和自以为是,再次刷新了他的认知。
但没关系了,从今往后,他都不必再为此苦恼了。
贾敬直接就说:“太太,我知道,对于族里的事,你一直力有未逮。从今往后,你就不用再操心了,自有儿媳妇替你分忧。”
吴氏面色一变,“老爷,你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的意思呀。”贾敬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你不是总说不敢反驳西府老太太的不合理要求吗?我这不是找到敢反驳的人了吗。”
他淡淡地看着吴氏,说出的话却是半点儿也不委婉,“往后,你就只管家中安坐,享小辈们的清福就是了。”
吴氏咬着唇,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泫然欲泣,“老爷这是要剥夺我的权柄吗?”
贾敬笑了,毫不客气地揭了她的短,“反正这权柄放在你手里,你也不会用,还不如给了会用的人呢。”
然后,他也不等吴氏再说什么,直接便吩咐赖二,“去,把所有管事的和管事媳妇儿都集中到这里来,老爷我有话要交代。”
“是,老爷。”赖二应了一声,无视了太太似要杀人的目光,去叫人了。
不多时,贾敬叫的人就都到齐了。
贾敬也不废话,示意贾珍和姚氏站到前面,对众人道:“都来认认大奶奶。从今往后,这府里的事,都由大奶奶做主了。若是让我知道,底下有那偷奸耍滑、倚老卖老的,不必多言,直接全家发卖。”
底下的管事和管事媳妇儿们面面相觑,一时都不敢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