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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歪着头想了想,趴在母亲脸上,“吧唧”亲了一口。然后,伸手从碟子里拿了一块儿蛋黄酥,放进史氏手里。
“好吃的,都给娘。”
史氏忍不住露出了暖心的笑,心里却也更加为小儿子不平。
——她都赦儿这样乖巧贴心,就因为晚生了几年,这府里的一切,就都和他无关了。
这也太不公平了。
贾赦见母亲不搭理他,有些不高兴,“娘,吃。”
“好,好,娘吃。”史氏张嘴在蛋黄酥上轻轻咬了一点儿,笑着哄儿子,“娘已经吃过了,赦儿真怪。”
这话听得多了,贾赦也知道是夸他的好话,当时就乐得咯咯直笑。
史氏却在心里琢磨,等到赦儿三岁的时候,她就要先教他认些字。这样,等日后开蒙的时候,一定能把政儿给比下去。
她可是知道的,贾政跟在老太太身边,被老太太宠得娇纵得很,一天到晚只知道玩儿,根本就没学过一个字。
可是,等到中午的时候,从书斋那边传来的消息,让史氏的神情凝重了起来。
“政儿真的很快就学会了?”
来传话的小丫鬟不敢欺瞒,点了点说:“可不是嘛,那程先生一开始只教了《三字经》的头四句,本来是打算头一天就学这么多的。可是,大哥儿不到一会儿就记熟了。程先生直说大哥儿是个天才呢。”
史氏神色复杂地摆了摆手,说:“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赖大家的见史氏脸色不是太好,从筐里抓了一把钱给了那丫头,示意她快走。然后,才觑着史氏的脸色,低声道:“大哥儿不愧是太太生的,就是聪慧。”
史氏这才一口气叹出来,说:“他要是真的有那个天分,我也替他高兴。”
话是这样说,可实际上,史氏的心情非常复杂。
贾政毕竟是她的亲儿子,她一开始只是因为和婆婆孙氏不和,有些迁怒他而已。
要说她真正觉得寒心,还得是那次,贾政故意在孙氏面前给她上眼药,让孙氏给她甩脸子。
但那事过了之后,她就觉得,贾政还那么小,这种事情,怎么可能是他自己想出来的?必定是孙氏私底下教唆了,故意下自己的面子。
这样安慰排解了自己一通之后,史氏心里就好受多了。
可是,贾政却好像是见不得她心里舒坦一样,没过多久,就在她趁着孙氏午睡去看他的时候,话里话外地贬低贾赦,踩着贾赦衬托他自己。
而且,他这么干还不是一次两次。
这让史氏如何能忍?
当初,她十月怀胎,好不容易生下了长子。结果,就只有刚生下来的时候看了一眼,就被婆婆给抱走了。
孙氏嘴上说着让她月子里好好养着,不赢操心孩子的是。
但她成婚多年,因着夫妻长期分离,一直没有孕信。孙氏没少拿着这个来奚落怨怪她。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这一胎,还一举得男,她如何不宝贝?
孙氏把她的宝贝儿子给抱走了,一眼都不让她见,她又哪里有心思保养?
月子里要不是赖大家的一直劝着,史氏还不一定哭多少回呢。
绕是如此,她月子里也没养好,落下了头痛的毛病,轻易不敢见风。还是第二胎又生了贾赦,月子里有儿子在身边,她安心保养,这才把那毛病给养回来了。
在她看来,小儿子就是她的贴心小棉袄。自从有了小儿子,一切就都好了。
所以说,贾政三番五次地在她眼前诋毁才将将两岁,什么都不懂的小儿子,史氏心里能不气就怪了。
可以说说,比起贾政上辈子史氏不喜贾赦,这辈子因为他自己的骚操作,史氏对他的不喜更甚。
如今听说贾政读书天分高,一学就会,一点就通。还说高兴,史氏自然是高兴的。
因为,毕竟是她亲儿子。
可是,在高兴的同时,她心里又觉得不是那么得劲儿。
——孙氏养的大儿子这样聪慧,日后我的赦儿要是比不过,那个老虔婆岂不是要得意死了?
不行,她还是得提前教导,让赦儿就算不能比政儿强,也绝对不能落后太多。
唔,说起来,贾赦肯定会感谢贾政的。被他的“天赋”惊了一下之后,史氏对贾赦的要求一下子就降了两个档次。
从超越贾政,隔过了与贾政齐平,直接降到了只要不差太多就行。
从这天以后,史氏就开始教贾赦认字了。
可是,贾赦是个真两岁小孩儿,好玩儿好动乃是天性,哪里能静下心来跟着母亲念书?
偏他还特别会撒娇耍赖,让史氏根本就不忍心苛责他。
既然不能苛责儿子,史氏就只好苛责自己了。
儿子不想学,她就想法子改变教学的方式,让儿子喜欢学。
于是,贾赦小朋友的苦日子来了。
——原本只要想吃,随时就能吃到的好吃点心,变成了限量供应。他要是想多吃,就得跟着母亲学字。学会一个,奖励两块儿点心。
贾赦小朋友眼里含了两泡泪,可怜兮兮地仰头看着母亲,软绵绵地喊:“娘~”
史氏心头一软,差点儿前功尽弃。
但一想到日后孙氏可能会有的得意嘴脸,史氏咬了咬牙,硬是顶住了儿子的卖萌攻势,柔声道:“政儿乖,学会了这个‘人’字,就可以吃两块儿云片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