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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代化气势一滞,“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许氏哼了一声,“从半下午你就开始念叨,一直念叨到贾敬回来,张口闭口都是贾政。怎么,他贾政就是那仙童下凡,我的敬儿就是买菜送的?”
一见许氏是真的恼了,贾代化就慌了,赶紧服软。
“哎呀太太,我真不是这个意思。我这不是听了半天善弟念叨政儿有多聪慧,心里不痛快嘛。”
可许氏却不打算轻饶了他,质问道:“他让你心里不痛快,你冲我们娘俩儿发什么火?我们娘俩儿就是你的出气筒不成?”
贾代化百口莫辩,只得朝贾敬使眼色,让儿子给他解围。
说实话,贾敬是真不想管他。
贾敬如今只有一个想法:扬眉吐气。
——亲爹,您也有今天?
但权衡了一下不帮的后果之后,贾敬果断选择做个孝子。
“老爷,太太,儿子以为,比起学问,更重要的是人品。”
一句话引走了两个人的注意力。
贾代化:“此话怎讲?”
许氏:“这话怎么说?”
贾敬沉默了片刻,就把贾代化过寿那一天,贾政设计贾赦的事说了出来。
贾代化的神色凝重了起来:“竟有此事?”
“本来,儿子是不愿意背后说人是非的。但仔细想想,如今政弟还小,还有教导的余地。还请父亲转告叔父,让他注意一下政弟的品德教育。”
许氏“哼”的一声,“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想掰过来,难。”
她可还记恨着因着贾政之故,让自己的儿子遭了无妄之灾的事呢。
“诶,孩子还小呢。”贾代化觉得,他还是要给贾政说句好话的。
毕竟,他们老贾家出个读书的苗子,不容易。
许氏撇了撇嘴,没再多说什么。
贾代化道:“政儿毕竟是荣府的孩子,我虽是族长,但他也没什么大过。在管教的事情上,我也不能越俎代庖。”
他蹙眉叹了一声,说:“此时我会和善弟说的。孩子教育得趁早,不能让他走了歧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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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此,贾政还一无所知。
这会儿,他正在根据程先生的要求,在默写《论语》。
《论语》也是他上辈子都背熟的东西,如今让他默写,除了字迹软弱,有待提高之外,没有任何难度。
至于自己的字毫无风骨的事,在贾政看来,就是他年纪还小,没什么力气的缘故。
程先生满意地看着自己这辈子最得意的学生,在心里已经给贾政定下了练字的一二三项。
人都说,字如其人。读书人的字,更是门面。
虽然说,考试的时候,有专门的人用阁体誊抄试卷,但平日里以文会友,总不能让人代笔吧?
“先生,学生写完了。”
“哦,我看看。”程先生回过神来,拿起贾政默写的《为政篇》,先大略看了一遍,点了点头,“字体还算工整。”
至于风骨什么的,那是完全没有的。但在程先生看来,一个不到六岁的孩童,能把字写得这样工整,也很是不易了。
得到先生的夸奖,贾政十分得意,但面上还是谦虚地说:“先生谬赞了,学生的字,还差得远。”
果然,见他这样谦虚,程先生就更是满意了,“不骄不躁,果然有大家风范。”
仔细看完了他默写的内容,见果然没有一字是错的,程先生和颜悦色地说:“今日就到这里吧,明日再讲释义。”
“是,先生。学生告退。”
出了书斋,贾政兴高采烈地回了荣禧堂,正碰上贾代善脸色不大好地出来。
贾政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拱手施礼:“给老爷请安。”
贾代善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刚想说点儿什么,但嘴巴才刚张开,孙氏身边的桂嬷嬷就迎了出来,“大哥儿回来了?老太太正想你呢。”
贾代善的话一下子就被堵在了喉咙里,化作了一声粗重的鼻音。
然后,他就什么也没说,拂袖而去。
贾政莫名其妙地看着桂嬷嬷,“嬷嬷,老爷是怎么了?”
桂嬷嬷笑眯眯地说:“没事,只是和老太太拌了几句嘴而已。”
拌嘴?
贾政有些吃惊,忍不住问出了声,“老爷怎么敢跟老太太拌嘴?”
他上辈子虽然在宝玉的问题上也跟老太太的意思相悖过,但只要老太太一动怒,他很快就妥协了。
在他看来,这是孝道。怎么能武逆父母呢?
桂嬷嬷是打小就伺候老太太的人,心里眼里只有老太太一个。听见贾政这明显是向着老太太的话,桂嬷嬷的笑意更深了。
她觉得:怪不得老太太最疼大哥儿呢,大哥儿就是和老太太贴心。
“走吧,哥儿,老太太还等着呢。”
贾政跟着桂嬷嬷进了内堂,还没请安,就被孙氏给拦住了,“我的乖孙儿,快过来。”
贾政只好走到老太太身边,享受老太太爱的揉搓。
孙氏把他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遍,这才忧心忡忡地问:“你老子没为难你吧?”
“没有呀。”贾政道,“我刚给老爷请了安,桂嬷嬷就到了。”
“那就好,那就好。”孙氏心有余悸。
然后,她就不满地哼了一声,说:“要我说,东府的敬儿就是妒忌我的政儿,这才胡乱编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