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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氏面色微变, 红着眼圈儿看了贾代善一眼, 就低下了头。
很显然,她是被儿子那毫不犹豫的态度伤了心了。
贾代善左右看了看母亲和妻子,扭头去看贾源, “老太爷,您看……”
贾源一槌定音:“那就这样吧,总得让政儿自己愿意。”
“诶……这……”
贾代善急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史氏却再也下不下去了。
“那儿媳就先告退了。”
她哽咽着行了个礼,退到门口,转身就匆匆而去了。
孙氏今日大获全胜,难得的没有追究史氏的失礼,只管搂着贾政心肝儿肉的叫。
“嗐!”贾代善气得一甩袖子,也走了。
——明明是他自己的儿子,他却连教导的权利都没有。这都是什么事儿嘛!
得了,儿子是暂时管不了,还是先去哄媳妇儿吧。
贾代善回到东大院的时候,史氏正躲在房里哭呢。
史氏是真伤心。
她虽然一直埋怨贾政是她生的,却和她不亲。也因着和孙氏较劲的缘故,对贾政颇有迁怒,但到底还没有到仇视儿子的地步。
若是贾政犹豫一番,哪怕到最后还是选择了孙氏,她纵然还是不好受,但也不会剜心似的难受。
但贾政是半点儿不带犹豫,甚至连具体是什么情况都不问,就因着孙氏一句话,就直接选择了祖母。
贾代善听见哭声,推门的手一顿,侧身对守在门边的赖大家的说:“去给太太熬一碗雪梨汤来。”
“是。”赖大家的见老爷来看太太了,心里替太太高兴,应了一声便要去。
但是她脚步刚跨出去,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回过身替贾代善开了门,低声道:“老爷还是去劝劝太太吧。太太打从一回来,就开始哭了。”
“行了,你去吧。”
打发走了赖大家的,贾代善便进了屋。他犹豫了一瞬,反手关上了门,这才往里屋走去。
“太太。”
史氏的哭声顿了顿,没理他,继续哭。
“太太。”贾代善走到了榻前,又唤了一声。
史氏收了哭声,抹着眼泪问:“这个时候,老爷怎么就回来了?”
“唉~”贾代善叹了一声,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犹豫了半晌之后,才有些底气不足地开口,“政儿他还小……”
一句话出口,他就说不下去了。
小什么的,在“孝道”面前,完全不是个能立得住的借口。
这年头,居丧守孝十分严苛,哪怕是三岁稚子,也没有网开一面的说法。
就有那险恶族亲,为了谋夺孤儿寡母的财产,在守孝的时候故意紧盯着人,活活把小儿折腾死的。
索性史氏也不是真的要为难自己丈夫,见他张口结舌,便自己开口替他解了围,“我没有怪谁,只是这心里难受。让老爷见笑了。”
“嗐,你我夫妻,说什么见笑?”贾代善摆了摆手,柔声道,“我叫人给你炖了雪梨汤,待会儿端上来了,你喝一碗。”
于是,史氏便破涕为笑,“老爷还记得妾喜欢喝雪梨汤呢。”
贾代善理所当然地说:“这哪能忘?”
这下,史氏的神色就更加释然了,十分善解人意地说:“妾哭了这一场,心里也想通了。老太太年纪大了,想要含饴弄孙,也是人之常情。政儿养在老太太膝下,就当是替我们夫妻尽孝了。”
“夫人贤德。”贾代善感动不已。
史氏抿唇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她的确是想通了,但通的地方却不是像她嘴里说的那样。
她觉得,既然贾政不想要她这样娘,那她也只当没这个儿子也就罢了。反正她还有赦儿这个贴心的小儿子,也不怕日后没有依靠。
可怜贾政还不知道,从今天开始,他就要享受前世贾赦的待遇了。
——不过,贾赦是因为在孙氏的灵堂上哭得过于悲痛,才让史氏心头嫉恨,处处看不顺眼的。
说起来,贾政竟是比贾赦还早几年达成成就,也不知算不算可喜可贺?
但贾政却是丝毫不知,他如今也没功夫想这些了。
因为,陆姨娘滑胎了。
这个变故太大了,大到一下子就把贾政给打懵了。
——明明上辈子,陆姨娘平安生下了荣国府的大姑娘的,怎么这回就滑胎了呢?
出了这么大的变故,是不是会影响到他日后的命数?
无论能不能影响,他“先知先觉”的自信被打出了缺口,让他觉得很是惶恐。
作为他的先生,程先生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他的心不在焉。
程先生对他报有很大的期望,见他神色恍惚,自然是要询问一二的。
贾政……他能怎么说?
反正是不能说实话的。
“家里的一位姨娘滑了胎,学生心有不忍,这才在课上走了身。还望先生恕罪。”
程先生听了之后,很是感念了一番他的心性纯良。
然后,在和贾代善交流贾政的学习进度的时候,就特意提了提。
无论如何,贾代善对长子还是很关心的,一听说这事已经影响到了儿子的学习,回去之后就让史氏严查此事。
史氏听完前因后果之后,心里很不高兴。
——亲娘不见你关心,对个妾室倒是关怀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