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来的人多，格雷将宴会设在主殿外的广场上。
    围绕克里斯打探修复剂的人不在少数，艾伦伯爵大着胆子问：“克里斯大人，那真的是精神修复剂吗？”
    克里斯对“未来继位者”很客气：“尚未来得及检测。”
    但其实在场大多数人都信了，毕竟万象拍卖行和那个提供修复剂的神秘人也不敢大张旗鼓地耍弄这么多贵族高官。
    内殿，乔亚穿上纯白绣金的礼服，在格雷总管的唉声叹气中笑了笑：“您不必担心，我的精神海现在并没有崩溃的征兆，应该可以度过这次宴会。”
    格雷很是自责。
    陛下定下庆功宴日期的时候他不在陛下身边，要是在的话，一定会提醒陛下。
    依照陛下发病的规律，今天极有可能会发生崩溃，真是叫人忧心。
    莱恩先前不知道这件事，现在也是后悔不迭，他要是早知道就好了。
    别上璀璨的玫瑰形胸针，乔亚迈步往殿外走去。
    系统在他脑海里凝重道：“宿主，你的精神海确实有些不稳了。”
    乔亚翘起唇角：“谢谢提醒。”
    他从容走到殿外，金色的发丝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着迷人优雅的光泽，那双清透的碧眸仿佛用最美的颜料染就，像极了弥索星最为迷人的幽潭圣地。
    “雷诺元帅。”他俯视着阶下黑发棕眸的男人。
    精神海开始震颤不安，伴随着阵阵绞痛，喉间血腥味逐渐翻涌。
    雷诺上前一步，躬身行礼，“陛下。”
    “你是帝国的英雄，”乔亚微笑地注视着他，颅内痛不可遏，鲜血涌进喉咙，他微微皱眉，试图将这句话说完，“我代表斯特林家族，代表帝国人民，衷心感激你，以及浴血奋战的勇士们……”
    精神海轰然崩塌，系统拼命大喊：“用药剂！用药剂！”
    雷诺眼睁睁看着年轻稚嫩的皇帝，在金色的阳光下涌出鲜血，缓缓往台阶倒去。
    鲜血滴落胸前，仿佛洁白的雪地上玫瑰绽放，刺目得让人心惊。
    他下意识跨步向上，接住痛到全身痉挛的乔亚·斯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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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章
    所有人都知道乔亚患有崩溃症，但除了格雷和查因斯，没人知道他的崩溃症会这么严重。
    雷诺见过精神崩溃的老兵，他们每每面容扭曲，大喊大叫，在地上痛苦打滚，也会误伤旁人。
    但像乔亚这样可怖的，几乎没有。
    没人知道有多痛。
    广场一片骚乱，众人不知所措，格雷和莱恩神情凝重地跑过来，从雷诺手里接过乔亚。
    雷诺低眸望着乔亚。
    年轻稚嫩的皇帝歪在格雷臂弯里，金色的发丝耷拉下来，碧色的眼眸涣散无神，鲜血不断涌出，明明痛到极致，那排整齐的牙齿却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半点声音。
    苍白而倔强。
    格雷抿着唇，作势将乔亚抱回内殿，莱恩紧跟在身边，抹着眼泪。
    以前陛下都是硬生生挺过去的，这次恐怕也得痛上几个小时。
    不对，这次可以不一样！
    格雷突然转过身，望向广场上僵然矗立的克里斯大公。
    众人的目光也都投向克里斯。
    初级精神修复剂！克里斯刚刚拍下一支初级精神修复剂！
    克里斯双拳紧握，力求让自己声线平和：“格雷总管，拍品还没经过检测……”
    “现在正是检测的好时机。”格雷让莱恩将乔亚抱去内殿，平素端严刻薄的脸现在更显冷冽，“克里斯公爵，陛下现在生死未卜。”
    他没有说谎，陛下和其他崩溃症患者不同，其他崩溃症患者也会痛苦，但很少有生命危险。陛下每次发病都像一场历劫，扛过去就生，扛不过去就死。
    这种情况极其消耗人的生命力，所以乔亚才会只剩下一年寿命。
    就算修复剂不是真的，可再坏还能坏到哪里去呢？
    克里斯眸光骤冷。
    他发现所有人都在等着他，等着看他的选择，或者说，在等他的笑话。
    刚用克洛星的紫晶矿脉换取的修复剂，他还没捂热，就面临这样的困境。
    他是不愿的。
    但众目睽睽，他不能不愿。
    如果小皇帝因此逝世，他绝对会被很多人群起而攻之，背叛皇室的罪名，即便是他也承担不起。
    这个广场上，有多少人在等着他犯错，又有多少人在等着小皇帝扛不过去，将见死不救的罪名强加在他身上？
    克里斯忽然察觉到一丝古怪，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如果这是一个圈套，谁会是猎人？
    他将目光移向面容凛冽的雷诺身上。
    昨天雷诺用一颗弥索星与他争夺，逼迫他不得不用紫晶矿脉竞拍，会是他吗？
    广场上万籁俱寂，内殿里时不时传出小近侍官忧惧的哭声。
    雷诺立在阶上，环视众人的神情，似乎是第一次表明自己的立场：“公爵阁下，陛下尚有一年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