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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逝水扭了扭身子,无奈躲不开,只能轻声提醒道:“不太合规矩。”
偏偏李重山不似常人,想的事情也很不一样:“那就让他们布置一下,今晚在这里洞房。”
被他这话吓住了,江逝水怔了怔,然后轻轻地把他推开:“我不要。两个男人原本就不合礼数,还是在这种荒郊野外,名不正言不顺,等去了皇城,旁人会笑话我。”
李重山轻笑出声:“他们怎么敢笑话你?”
这样问着,他却也停下了动作,只是仍抱着江逝水,脑袋靠在他的肩上。
他喃喃念道:“逝水,我好喜欢你,从小就喜欢。”他把脸贴在江逝水的颈边,说话时,气息就擦过他的脖子,像毒蛇的信子:“在这里洞房也好。我不做建威大将军了,把他们都打发走,就和你留在这里。”
他紧接着又道:“可是如果我不是建威大将军,我一开始就没办法把你带出淮阳,更别提和你一起留在这里。”
江逝水不语,却抬起手,用指尖碰了碰他鬓角的头发。
片刻的温存难得有了回应,李重山心中早已欣喜若狂。他按捺住不轨的欲念,放轻动作,再往江逝水那边靠了靠,江逝水的手心都覆在他的鬓角上,顺着他的头发摸了两下,像抚摩一头收敛了獠牙的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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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重山走后,老管家端着木托盘进来收拾东西。他跪坐在案前,将碗碟放好。
他抬起头,江逝水还坐在他面前,右手手心抵在案角,正出神。
老管家问:“小公子是不是……心软了?”
他原想说心动,但是转念一想,这样的罪名对他来说,有些过于大了,所以改了口。
江逝水回过神:“没有。”他起身走到榻边,倒在被褥上:“您老今晚也早点睡,不用来找我,我自己过去。”
老管家叹了口气,上前帮他把床榻里的被子拉出来,抖落好给他盖上:“小公子也好好睡一觉。”
在他看来,如今江逝水已经将淮阳与江府都安置好了,他同淮阳、同江府也没有干系了,不怕李重山迁怒,也是时候为自己打算了。
之前是势单力孤,没有办法,如今梅疏生肯拉他一把,他自然要紧紧地抓住这个机会。等到真进了皇城,再要想走,就不容易了。
江逝水拽着被子点了点头:“好。”
军营中击柝报时,李重山手下那些士兵也保留了这样的习惯,他们每回打更,都会把江逝水惊醒。他还能抓紧时间睡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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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暗,江逝水躺在榻上,双目紧闭,眉头紧皱,陷在梦魇中出不来。
雪地里四肢弯折的梅疏生、淮阳城外枉死百姓的冤魂,还有土丘上裹着银灰大氅的那对母子,不断出现在他眼前,在他眼前蒙上一重黑影。
他张了张口,无声地惊叫一声,双手在空中胡乱地摆了两下,猛地从榻上坐起来。
冷汗湿透衣裳,江逝水怔怔地坐在榻上,举起自己的右手。他想起今天傍晚,他还用这只手碰过李重山的头发。而今在黑暗中再看,仿佛这只手上沾满了温热的鲜血。
他掀开被子要下床,不妨被绊了一下,直接扑倒在地。所幸动静不大,没有引来别人。他爬起来,从随身带的包袱里拿出一枝竹簪,用尖利的那头狠狠地扎向自己的手心。
钻心的疼痛让他回神,他跌坐在地上。
李重山只是稍微在你面前服个软、示个弱,你就心软得不行。他心道,江逝水,别这么贱。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江逝水从地上爬起来,换了一身简便的衣裳,用帕子包好伤口。
此处驿馆不大,楼房都是木制的二层小楼,江逝水的房间就在二层。他推开门,还没走出去,就瞧见木梯那边隐隐透出一丝烛火光亮。
木板隔开蜡烛,两个士兵守在楼梯上。
“小公子睡了吧?”
“早就睡了,小公子夜里从来不喊人,咱们在这里呆一夜就好了。”
“小公子既然不喊人,还让咱们在这里做什么?”
“还不是……”说话那人撇了撇嘴,“将军常惹他不高兴,怕他跑。特别是这里,荒郊野岭的,四面都是山,真要跑了,也不好找。”
“小公子人挺好的,就是遇见了将军。将军的脾气是真怪。”
“不过小公子哪里会逃跑?他太金贵了,那样瘦,看起来就弱,吃要吃热的,睡要睡软的。他跑不了。”
江逝水轻手轻脚地退回房间。早该想到李重山会派人看着他,他得另想办法出去了。
他推开窗户,往下看了一眼。不算很高,要有绳子,还是能拽着绳子爬下去的。将榻上的布衾扯做布条,自窗口垂下去,还差一截。
江逝水想了想,随手拽了一件衣裳过来。
他是头一回做这样的事,怕摔下去,又怕被人发现,手心里都是汗。正在空中晃荡的时候,准三更了,忽然传来吵闹声,吓得他手上一滑,直接落到地上。
可算是出来了。吵嚷的是西边,西边是李重山住的地方,此时已然亮起火把,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他无暇顾及,转身便往相反的反向跑。
驿馆东门早有人等候,老管家也在。
“梅公子让我在此等候,小公子请上马。”
夜间的空气湿湿冷冷的,江逝水吸了吸鼻子,湿润的空气沉沉地压着他的心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