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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是干净的东西,就越是想把它弄脏看看。
“杀人呢?”
干净的眼眸颤了颤,终是压下了不忍,道,“谁?”
“呵,有意思,”声音带了冰冷的笑意,“逗你玩儿的,我要你帮我寻人来,”竖起三根手指,“三个月,寻不到人,你就只能抱着秦宿舟的尸首了。”
晏珏没有犹豫地应了下来,“好。”
晏珏开始暗中替罗柳找那些被魔魅送出去的孩子,一个个带回了碧海角,当作弟子培养着,以此来延后秦宿舟的死期。这样的日子相安无事地持续了数十年,直到十六年前,姜山冲开了秦宿舟体内的封印。
那一天,监视姜山的白玉铃看得一清二楚,姜山冲开了秦宿舟体内的封印,晏珏在旁想要阻止,却不想秦宿舟灵力暴走得太快,魔魅的灼热火焰铺天盖地地袭来,一切在顷刻之间便被烧成了灰烬。
漫天的火焰挡住了视野,一切都葬身于暴走的灵力和涌动如血浆的火海之中。
最终,晏珏抱着灵力暴走力竭的秦宿舟从火场里走出。
白玉铃的景象就是明明白白的证据,一旦交给圣阁,用不了自己动手,秦宿舟这个魔魅余孽就能死得干干净净,刺终于能安心拔去。
罗柳因此感到满意至极,可就在此时,同一个人再次挡在了面前。
彼时秦宿舟被捆着手脚关绑在祠堂的柱子上,正把玩手上的五根噬魂钉之时,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面前的年轻人已经长成,裤腿总算合脚了,人却还是这么死心眼。
于是,罗柳的声音冷冷道,“证据我已存下,覆水难收,你于我再讲多的都没用,退下。”
烛火在阴暗的屋子中跳动着,少年人从阴影中抬起脸,似乎一道血红的暗光从眼底显现,又恍惚间只是倒映的烛火。
“退下!”声音呵斥着。
晏珏却并没有挪动脚步,他脱下外袍,拿起案上的烛台,冰凉的灵力霎时熄灭了火焰,他翻手将流动的烛油淋在了袍子上。
“这才是火灾的真相。”晏珏在柱子旁矮下身,将外袍盖在秦宿舟身上,“而且师兄犯事,尊主下令,将惩治用的噬魂钉交予我,由我代师父授之。”
——弑师可能可以留一命,但魔魅的名头按上了,死罪难逃。
——所以,那件带着兰香却沾了火油的袍子扔在了他身上,成为了让他误会这么多年的证物。
——而晏珏为了隐瞒真相,这么多年竟然还勤勤恳恳地顶着这口黑锅!?
“你要我饶他一命?”似乎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好笑的事情,“你有什么筹码?”
晏珏默不作声,撩起衣袍,跪在了他身前。
“我知道尊主的虎符一直不合适,”他咬了咬唇,“我想,我是不是可以试试。”
“你?”画面停滞了片刻,转到了一旁的匣子上去,“这是牧恒用来炼制炉鼎的药丸,你先吃下去,能活过三个时辰再考虑。”
本意兴许是想借此除去知道太多秘密的晏珏,可想不到,晏珏活下来了。用晏珏的血给虎符喝下,虎符听令的时间竟然比先前延长了。
“不错,你的这筹码倒是可以换他一命,”拍了拍手,满意地拿出本该用在秦宿舟身上的噬魂钉,“我答应你,这就不用在他身上了,给你。”
晏珏面上一喜,虚晃着身子起身,刚要接过,对方却收回了手。
“给你,但是没说怎么给,不是吗?”声音里渐渐爬上了阴鸷,“你有这种能力,我自然忌惮你。”
晏珏的脸色渐渐凉了下来。
“背过身去。”命令着打开了盒子,拇指般粗长的铁钉在漫漫月色下泛着清冷的光泽,“这种是用玄铁做的噬魂钉,不会要你的命,一共五根,打在脊椎上,每当你使用灵力的时候总会感觉脊椎传来生涩的剧痛。”
“就好像……就好像有个人抽筋剥骨,将你的脊椎挖了出来,放在粗粝的石头上来回摩擦,发出那种咯吱咯吱的响声。”
慢慢拿起了第一根。
晏珏的背在颤抖。
——哗啦一声。
玉镜碎了,画面永远停在了少年颤抖的背脊上。
无澜消失了,身上的桎梏褪去,秦宿舟猛地坐起身,滴血的拳头无力地锤在了地面上。
——为了他,晏珏跪在了杀母仇人面前。
——为了他,吃下了用姐姐身体做成的血肉,控制着自己的母亲。
——为了他,明明那么怕疼的晏珏生生忍下噬魂钉带来的剧痛,从未在他面前展露过分毫。
仿佛有水漫过口鼻,愧疚带来的窒息感让秦宿舟几乎忘记了呼吸。
他明白了,他什么都明白了。
在他正安安心心偷闲的时候,晏珏正在为保他一命四处奔走,搜集魔魅之子的下落。
在他正痛苦涕零咒骂之时,晏珏为他尝尽苦楚,委身于杀母仇人,尝尽爱而不得的滋味。
他干了什么?
他要找的杀父仇人被自己当成敬爱的师父供奉着;
他一厢情愿地恨晏珏害他,却不知晏珏拼了命地在救他;
他将晏珏的一颗真心扎得千疮百孔,晏珏却还不计前嫌地一次又一次奉上,苦楚尽数掩盖在了云淡风轻的表象背后。
他说过晏珏恶心,他唾弃过他,他厌恶过他,他在拼命地往晏珏伤痕累累的身体上撒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