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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索尼的嫡长孙女,你在家还有谁敢惹你生气?”
玄烨似笑非笑的望着珠锦,将那薄荷叶放在手中把玩,又道,“阿锦,你觉得朕生气了,才给朕送这薄荷水来?那你觉得,朕生了谁的气?”
“丫鬟们再贴心,做事也有不合臣妾心意的地方,自然臣妾是要生气的,可生气没多大用处,臣妾只好自寻了这个法子来消消火罢了,待消了火,臣妾自然是要再教导她们的,教导的好了,自然就好了,”
珠锦不答玄烨的问话,眨眨眼睛笑道,“皇上这话问的,臣妾便不好答了,若皇上想说,臣妾自然洗耳恭听,若皇上不愿说,臣妾也不能揣测圣意。”
“朕没来时,你在做什么?”
玄烨问了,却没打算听珠锦的回答,将那薄荷叶塞到珠锦手里,便含笑在屋中走了一圈,发现了珠锦没看完的一册书,随意翻了翻,自勾唇笑道,“你倒是自在,外头下雨,你只在屋里看书,这么喜欢看书?难怪朕瞧你满屋子的书,往后你若闲了,可让梁九功去朕的书房寻些书来给你看,你是皇后,多看看书是有好处的。”
口中笑着说这些话,见珠锦笑吟吟的给他谢恩,玄烨抬手便免了,他心里只在思忖珠锦方才所说的话,细细揣摩一回,竟觉得珠锦的话十分有道理,丫鬟们不合心,惹了主子生气,可生气是没有用处的,到底还是要教导她们,让她们知道自己的错处,日后不再犯这样的错误才是,这也是要她们慢慢变得合心才好。
玄烨心中一动,若有所思的看向珠锦,他不喜珠锦的那些话,心中更是对她有不解,想来又何必要自己闷着别扭,他是应该跟珠锦说的,珠锦是他的皇后,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要合他的心才好,他跟珠锦是要一辈子相守的,两厢磨合之下才能有所谓的契合,他自然是应该花心思教导她的,把他认为好的留下来,把他认为不好的改掉,让珠锦做一个合他心意的皇后才对。
一念及此,玄烨便又坐下,正了正神色,道:“朕早上去了皇祖母那里,听皇祖母说,她在大婚之前原是见过你的,还把你们相见的事情都与朕说了,原来索尼肯回来是因为听了你的话,朕在想,若是没有你的那番话,索尼是不是就不打算回朝了,他打算继续病下去?索尼真不愧是三朝老臣啊,将皇祖母的心思揣测的如此精准,若是索尼再不来寻皇祖母,皇祖母就真的要去寻他了!”
玄烨对索尼有敬重,但是也有恼恨,即便知道太皇太后去寻他帮助并非是什么自降身份,而且太皇太后也是自个儿愿意的,可他心里就是不忿,索尼这种在官场上混了这么多年的人,难道连这点眼色都没有吗?难道还需要自个儿的孙女儿一番话才能做决定?他这分明就是在做姿态!
不等珠锦回答,玄烨又道,“朕真是没有想到,你这么一个小小的人儿,竟还能说出那样一番话来,你以为,朕若是没有索尼的帮助,就不能除掉鳌拜,不能坐稳这皇位吗?”
玄烨说到这里,兀自又生起气来,脸色沉沉的坐在那里,不再说话了。
珠锦倒是被他这话说的一愣,方才还好好的,甚至还允许她去他的书房取书来看,怎么这会儿又劈头盖脸的说这些话?
不过玄烨说的这些话珠锦倒是听了个一清二楚的,心里真是诧异万分,她明明都顺着太皇太后和他的心思走了,怎么玄烨还是不高兴还跟她闹了别扭呢?
这回倒是比上上辈子好多了,上上辈子是有一个月没理会她,这辈子倒是有些进步,没有不理她,而是直言告诉她他生气了,也愿意跟她说他的不满,可见她的做法是正确的,只不过方式大概有些问题。
珠锦猜想,玄烨大概是为此恼了自己所以一天都不肯来坤宁宫,后来去了马佳氏这朵解语花那里,结果马佳氏不知道怎么的惹了玄烨生气,玄烨就冒雨回了坤宁宫,然后又不知道怎么想通了决定跟她坦白,这才有了这难得的对话。
“玛法心中是有矛盾的,玛法其实不止问过臣妾,也问过臣妾的阿玛和叔叔,臣妾觉得,玛法既然肯问,就说明他心里头已经有了决断,只不过是需要一个人来支持他肯定他罢了,否则,若是玛法不肯,臣妾就是舌灿莲花又怎能说动他呢?”
珠锦觉得,玄烨就是个难伺候的主儿,你逆着他的意思,他是绝对的不高兴,你顺着他的意思,他还觉得你小瞧了他,总之怎么样都得落个不是,玄烨这会儿明明就是希望索尼帮他,偏偏又不肯也不能让人家说出来,只能默默的帮他,要是他不知道就算了,这会儿他知道了,心里头就开始别扭了。
听那最后一番话,对索尼的恼大概还是轻的,对自己的举动大概才是玄烨最大的不满,珠锦也猜到了,玄烨这就是爱面子,他不允许自个儿的臣子看轻他,帮他也得悄悄的帮,更不许自己的女人看轻他,如果女人帮了他,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他都不高兴。
对于这种霸道傲娇别扭的心理,珠锦真是哭笑不得了。
可她是绝不可能笑的,知道玄烨心里不痛快,她的声音又轻又柔,专注地望着玄烨慢慢地道:“若皇上是臣妾,在玛法问的时候,皇上会如何回答?老祖宗说那些话的时候,皇上又会如何回答呢?”
“老祖宗在护国寺见臣妾时,说了许多的话,那话中的意思臣妾懂,老祖宗是把皇上托付给臣妾了,臣妾又何尝不是把臣妾自己托付给皇上了?臣妾与皇上大婚,这是政治联姻,臣妾与皇上都是心知肚明的,可是在这件事情上,臣妾知道皇上是无辜的,可臣妾也是无辜的呀,可既然臣妾与皇上在一处了,那臣妾本就不该将自己的心思瞒着皇上,素来帝后难以知心,可若是皇后都不知心,皇上岂不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么?臣妾若是不信皇上,又如何去做皇上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