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鳌拜不待班布尔善说完,就截断了他的话,嗤笑道,“老夫倒是不知道,你做出这等事情,于老夫有什么样的好处?”
“中堂大人,您如今身居高位,难免看不清全局,下官闲来替中堂大人掰着指头算计琢磨,总觉得大人的位子并不安稳哪,”
班布尔善道,“先帝爷当年是十四岁亲政的,皇上如今已经大婚,接下来就要亲政了,自然根据先帝爷的例子,也是要等到十四岁的,而皇上一旦亲政,中堂大人势必是要归政的,那索尼的孙女如今是皇后,他岂会不向着皇上?到时亲政之说必定由他牵头,苏克萨哈肯定是会跟着附和的,他虽然脾气硬,但是这种事他肯定不会跟索尼唱反调,剩下大人与遏必隆,遏必隆就不必说了,他是个墙头草,到了那个时候,大人是附议呢还是反对呢?只怕附议的臣子也不会少,难不成大人真要跟众臣们反着来么?大人即便再不情愿,也只能归政,所以下官以为,大人必不能坐以待毙,等着那个时候到来!”
“别人不好说,可太皇太后是一早就看透了中堂大人的心的,太皇太后是个厉害的女人,她这一辈子经历的事情可不只是后宫的那些事儿,就凭她一连拉扯了两个皇帝长大,又数次让大清国度过危难关头,他这样的女人有些男人都有所不及,中堂大人可万万不能小瞧了她!”
班布尔善又道,“太皇太后选中了索尼的孙女为皇后,她就是要拉拢索尼,让他成为皇上亲政的助力,也是要让索尼这只老狐狸心甘情愿的帮着她牵制中堂大人您,不然何以解释索尼为了躲避中堂大人与苏克萨哈的争斗称病不出,偏偏又在赫舍里氏当了皇后之后,索尼又宣布病愈归朝呢?下官斗胆猜测,太皇太后和索尼,是给中堂大人设了一步死棋,若是继续往下走,事态必然会朝着他们所希望的方向发展,而对中堂大人却是不利的,所以中堂大人必须要做出改变,不然必定是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场啊!”
班布尔善见鳌拜沉吟不语,显然是把他的话听进去了,心中不由得大喜,又再接再厉道:“中堂大人肯定不会忘记当年先帝爷亲政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多尔衮才去了没多久,先帝爷就削弱了满大臣的权力,又把那些个汉臣弄得跟咱们一块儿同殿为臣,甚至更加亲近汉臣,还学那些个汉学,临去那会儿那罪己诏也就糊弄糊弄百姓,咱们谁不知道那是太皇太后拟写的?后来先帝爷钦定了几位辅政大臣,那可都是出自保守派里头的,激进革新的那几个可一个都没用,就算皇上不肯下诏罪己,但他自个儿心里也是明白的,革新太过,咱们满人心里头不高兴呢,可瞧着如今这一个,似乎比先帝爷更痴迷汉学,中堂大人想想,若是这一位当真亲政了,那还有咱们满人站的地儿么!”
“就别说咱们这些够不上上朝的人了,只说中堂大人您,您当真甘心看着大清的万世基业就此毁在那黄口小儿手里么?”
“班布尔善,你说的这些,老夫不是不知道,老夫要争,为的只不过是那口气罢了,凭什么老夫就要屈居在苏克萨哈和遏必隆之后?老夫不甘心!”
鳌拜闪过一抹寒光,“老夫戎马半生,过得都是刀尖上舔血的日子,皇上他若当真要狡兔死走狗烹,老夫就跟他拼了!难不成祖宗家法还规定亲政了就要诛杀朝廷重臣?老夫就不信,老夫不做那篡位弑君的丑事,他还能真杀了老夫不成?老夫不过只想位极人臣之尊,难道他们这也不能允?”
☆、第056章
“自古以来位极人臣之尊者,又有几人能得善终?”
班布尔善素知鳌拜是个莽夫,要他冲锋陷阵是绝没有问题的,要他玩弄政治权术心术算计,此人便力有不逮了,因此他耐着性子释疑道,“何况皇上是绝不会允许有臣子的权力大过于皇权的,若中堂大人位极人臣,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朝廷重臣,那颁布政令时是听皇上的,还是听中堂大人的?下官以为,皇上和太皇太后是绝不肯有人分散权力的,皇上会日渐长大,他也不可能永远是个黄口小儿,待皇上长大,势必与中堂大人分庭抗礼,只怕那时,就是生死之搏了!”
“中堂大人又不愿意篡位弑君,那皇上却能狠得下心来除掉功高震主的臣子,到了那个时候,中堂大人还拼什么!”
鳌拜不是没有想过这些,但是绝没有班布尔善说得这般深刻而犀利,听了班布尔善的话,合着他就不得善终了?
“那你说,老夫该怎么办?”
班布尔善诡秘一笑,道:“依中堂大人如今的地位,哪需要您亲自出手呢?您有急难,连开口都不必,自然会有人瞧出来,然后悄悄的替大人办妥的,大人根本不必费任何心思。”
“下官早已替大人想到了此节,并且早已布置妥当了,今日之刺杀就是下官替大人谋划了很久的计策,下官仔细的想过了,大人和皇上迟早是生死之搏,最后必有人因此丢掉了性命,下官是万不愿意看见大人出事的,那么唯一的办法就只有让皇上丢了性命,只有皇上死了,大人才可继续尊享人臣之尊,不论太皇太后是另立新君也好,还是再选一个皇帝出来也好,都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而且再立之君必得还是先帝爷的皇子,那二皇子和五皇子要上位,还需得大人再辅政几年才行,何况那时已然是人心动荡了,只要大人徐徐图之,将太皇太后的性命取了,到了那时,大人不就可以效法多尔衮做个摄政王大臣,真正位列人臣之尊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