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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多年前游历京师,有幸去过裕亲王府,还碰巧救了裕亲王福晋一面,那大阿哥的出生有他一份功劳在,莫非是这裕亲王看他死期将至,想了什么法子,让大阿哥昌全来救他的?
    胤礽又笑:“朱先生错了。我不是昌全阿哥。我只是听旁人说起过,说朱先生多年前也算是救过昌全阿哥的性命,对他也算是有救命之恩的。所以就问问,没想到朱先生没见过昌全阿哥。这么说来,这些年里,朱先生并没有再去过裕亲王府了?”
    朱方旦听胤礽说他不是王府里的大阿哥,这心里头就有些失望了,再看向胤礽的眼中就有警惕,他不清楚眼前这小公子的来历,这小公子反而对他的事情了如指掌,说起裕亲王府的大阿哥也是一口熟稔的语气,朱方旦实在搞不清胤礽的身份,便什么也不肯说了。
    胤礽见朱方旦不言不语的,当下一笑,他本来也没打算瞒着自己的身份:“朱先生,我叫胤礽。今夜来此,是有些话要与你说说。”
    胤礽?这不是当今皇太子的名讳吗?
    皇太子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深夜来此见他啊?朱方旦还不相信自己能有这么大的影响力。他有些怀疑的看着胤礽,不信他的话。
    胤礽见朱方旦不肯信他,又是一笑,从腰间解下随身的荷包,从里头拿出自己的私印递给朱方旦看:“这上头的字,朱先生认得吧?”
    朱方旦接过来一瞧,私印挂着明黄穗子,下方刻着‘毓庆主人’四个字,他刚看到这里,便听胤礽笑道:“想必朱先生不知道,我住的宫名就叫毓庆宫。这个印别处也没有,天底下,也只有我这里有。”
    这一下,由不得朱方旦不信了,他忽而想到,自己是死囚,这天底下,除了皇上,还有谁敢深夜跑来见他呢?
    朱方旦忙跪下来,又双手恭恭敬敬把那私印举过头顶还给胤礽:“罪民惶恐,方才对皇太子殿下多有得罪。小民罪该万死!”
    胤礽将那私印拿过来,重新又收回荷包里,听了这话,呵呵笑道:“朱先生,你都是要死的人了,还这般开玩笑。你哪能死一万回呢,死一回也就得了!”
    “罪民还将殿下认成裕亲王府大阿哥,是罪民的错处,”朱方旦面对胤礽,多少有些忐忑不安,诚惶诚恐的,“方才殿下说今夜来此是为了跟罪民说说话,罪民不明白,殿下能有什么话要跟罪民说的?”
    “听昌全阿哥说,朱先生救过他性命那件事,我就是有些不明白,难道朱先生不止会行医救人,还真懂得隔空发功?”
    胤礽笑道,“我听说这事儿当时在京城里闹得沸沸扬扬的,裕亲王爷可没少替先生宣扬啊!还有人跟我说,朱先生其实懂得妖术,听说你妻子是个狐狸精?”
    朱方旦救了福全福晋母子的性命,福全绝不会忘恩负义不理会朱方旦的。索额图告诉他,前几年,裕亲王其实照拂了朱方旦许多,朱方旦不愿意做官,裕亲王府就送了他不少金银之物,还不遗余力的替朱方旦宣传他的神奇之处。
    也就是这两年,朱方旦的事情终于还是传到了康熙的耳朵里,朝中大臣对朱方旦的行为多有不满,康熙也说朱方旦是个妖人,这裕亲王福全才慢慢跟朱方旦淡了联系,以求划清界限。这回朱方旦被康熙下严旨处斩,裕亲王怕得罪了康熙因此一个字都不敢说,更别说想法子来救朱方旦了。
    这些话,也都是索额图告诉胤礽的。
    胤礽心里,倒是相信朱方旦是有才华的,却不相信关于朱方旦的这些异端邪说。索额图跟他说的这些传闻,他也是当个笑话来问朱方旦的。
    “殿下在这里,罪民不敢不说实话,”朱方旦道,“其实这些话,罪民都跟刑部审讯的堂官们说过了。罪民懂得医术,从小也是学经史子集长大的。后来行医,从不敢罔顾人命。至于殿下方才问罪民的话,其实罪民略懂气功,隔空发功却是不会。罪民助福晋生产时,并没有把握,只是罪民相信有信心就能成功。若福晋能顺下这口气,自然能顺利生下小阿哥。所以罪民才说了那话定了裕亲王爷的心,其实罪民也无甚把握。从前在外头时,罪民用过许多次这个法子,有成功的也有失败的。只是碰巧在裕亲王爷这儿成功了,王爷替罪民宣扬,罪民不敢实话实说,只好将错就错了。”
    “至于说罪民的拙荆是狐狸精的话,便更是没有的事了。殿下,拙荆是清清白白的人啊。”
    胤礽满足好奇心后,也就不再问朱方旦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了,方才索额图带着他来时,已将朱方旦的卷宗从刑部堂中拿了过来,他便拿在手中随意翻看起来,这还是他拿到朱方旦的书之后,头一回系统的了解朱方旦的案子。
    朱方旦的扎眼之处就在于,他的那两句话,明显引起了官、儒两界对他的愤恨和讨伐。恰好又碰上个捍卫儒学绝对存在又是在翰林院做官的王鸿绪,这才把朱方旦给揪出来了。
    “朱先生,你书上的这两句话,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吗?”胤礽问道,“你说人的想法是从中道而来,而非从心而来,且不论你说的对不对,你这话明显与儒家所言相违背,你为什么就敢说出来呢?你就不怕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吗?”
    “回殿下,这话是罪民自己想出来的。这本书也是罪民自己写的。”
    朱方旦说起自己的成果,眼神很坚定很清亮,“罪民认为人的想法确从中道而来,而并非从心所想。儒家那一套分明是唯心,若是从心所欲,那为何痴呆之人无所思想呢?要依这个话,说心是好的,又要头脑何用?罪民这些年行医,走南闯北,就悟出了这么个道理来。罪民不觉得它有错,罪民既有此想法,就定要说出来。即便与儒家相违背也无妨。正所谓杀身成仁,但凡有一个人信罪民的,罪民便死而无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