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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礽问道:“那耿介师傅呢?”
索额图道:“耿介身子硬朗,那一场病后又好了。他不做官了也好,他那样的性子也不适合在朝中做官。现在在家里休养,闲时编书,也挺好的。哦,对了,他托人送来一封书信,要臣转交给太子。”
胤礽接了索额图递过来的信,看见耿介熟悉的字迹,他微微垂眸,眼神微冷道:“汤斌师傅的事,我听的不全,叔姥爷这些日子在外头必然是都知道的,能否说与我听一听?”
汤耿达三人都是年老之人了,这一番折腾下来,生病也很正常,即使是为此送了命,那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
朝廷争斗攻讦,危及性命实在是一件太正常的事情了。有争斗,就会有牺牲。胤礽心里是早有这个觉悟的,他虽为此难过伤心,却很清楚的明白,他这一生将要面对的牺牲,不会仅仅只有这些。
这还只是个开始而已。
索额图道:“汤斌将明珠得罪的狠了。明珠不只针对他一人,就连他举荐的人都要非难。董汉臣那事后不久,明珠就开始攻讦德格勒,就因为德格勒是汤斌给推荐的。偏偏德格勒又不屈就于明珠之权势,京中久旱未雨,皇上令他就易经进行占卜,以判定为何迟迟不雨。德格勒当时占卜后说,小人居鼎铉,故天屯其膏。决去之,即雨。皇上当时就问了,朝中是何小人把持朝政。德格勒直接就答了说是明珠。他这般耿直,还能不遭明珠忌恨么?”
胤礽道:“我听说,明珠据此而言,说德格勒是因为受了汤斌的唆使而对他恶意中伤。明珠还说汤斌所举荐的人中,没有一个是有真才实学的,且均不称职,只除了徐元梦之外。为此,皇阿玛还特意为这些人准备了一场特殊的考试,是么?”
索额图点点头道:“是这样的。皇上命替德格勒、徐元梦等人举行一场特殊的考试,令他们每人各赋诗一首,以作评判。但因为徐元梦太过紧张,以至于最后没能完成。而德格勒则是在赋诗过程中收到皇上一道谴责他的谕旨,他把时间都花在写辩护折子上,结果就给耽搁了。臣暗地里查过,趁着德格勒考试时发给谕旨,也是明珠的主意,为的就是要德格勒发挥失常。后来评判时,二人自然就没得到什么好话了。最后,也只有汤斌替二人辩护,说不该用这种方式来判定一个大臣是否合格。可想而知,皇上自然又因此厌恶了汤斌一层。”
“所以,汤斌是没法子来给太子上课了。达哈塔也是不能再来了的。”
索额图道:“真是没想到,明珠一出手就这样厉害。臣总是防着他对太子下手,却没想到,他却让太子的师傅们降职的降职,贬谪的贬谪。不过,太子请放心,臣已跟皇上提及过了,要再给太子选师傅来授课的。”
胤礽不动声色的问道:“既然叔姥爷跟皇阿玛提及过,想必也是心中已有合适的人选了?”
索额图笑道:“太子说的不错,臣已向皇上推荐了两个人,一则是罢职在家的熊赐履;一则便是工部侍郎徐潮。这两人皆是学富五车,博学多才之人,尤其是徐潮,学问很深,而且品行端厚,是个君子。”
熊赐履因票拟有误,被康熙下旨罢职,但因索额图与熊赐履交好,又遇上太子之师职位开缺,他心中不忘赋闲在家的老友,遂瞅准机会便在康熙面前推荐了老友,希图老友再次复起为官,与他同殿为臣。
“皇阿玛答应了吗?”胤礽问道。
索额图叹道:“还没有,臣举荐了人,但旁人闻太子之师开缺,也同样会跟皇上举荐人的。但皇上还未拿定主意选谁。臣至今尚不知皇上心里是个什么心思,一面命人举荐,一面又不肯明示究竟要谁。臣此次前来,就是来跟太子讨个主意的,还希望太子到皇上跟前说句话,也好让皇上同意了臣的举荐人选。”
“叔姥爷,你当真不明白皇阿玛的心思吗?”
胤礽道,“若皇阿玛当真有心再为我另择良师,早就下旨择人定人了,又怎会拖延到今日?前日皇阿玛跟我说,畅春园估摸着明年就能完工,他要带着我搬进去住着,这紫禁城里住着憋屈,不如园子里舒坦。皇阿玛说了,他住的地儿叫清溪书屋,而我的无逸斋就挨着他的屋子,方便我早晚请安。叔姥爷,皇阿玛这话的意思,难道还不明显么?”
“无逸斋?”索额图沉吟片刻,道,“莫非皇上是想亲身教导太子,并不想替太子请师傅了?”
“叔姥爷,您不是外人,我就跟您直说了吧,皇阿玛对汤斌等人,实则也是不满意的,若非历代皇太子出阁读书都必须择定师傅,他是万不肯遵循这一点的,您也知道,皇阿玛自幼博览群书,兴趣广泛,他是自认天底下除了他自个儿,没有人能教得了我念书的,在皇阿玛眼里,再有学问的人也不够格,”
胤礽笑道,“皇阿玛前几年政务繁忙,无法抽出更多的时间来教我,这也是事实,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择定了汤斌等人。将就了这么几年,结果如今倒是闹出这么一档子事来,不得不罢免了他们。您想啊,如果皇阿玛再次择定了师傅,若是又被人攻讦,岂不是重蹈覆辙没完没了?何况,若是用了您举荐的人,明珠还不得拼了命的找人攻讦他们么?皇阿玛也是虑到了这一点,才迟迟不肯为我择定师傅的。皇阿玛要搬去畅春园住,除了旁的原因,再就是想亲身教导我了,这样一来,所有的麻烦事儿,就都能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