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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去岁入冬始,明珠就病了,病得很严重,康熙使御医去瞧过,但御医也无甚办法,明珠到底年老,不过是捱日子罢了。
听了这话,揆叙神色一暗,抿唇答道:“回贝勒爷,家父的病只怕是好不了了,御医说了,只怕是拖不过这个月了。家父说,他在临去之前,只有一事放心不下,叫下官务必来与贝勒爷说一说。”
胤禩闻言,轻轻叹了一声,没有开口。
揆叙最擅察言观色,方才进门时他就瞧见了胤禩眼中有尚未褪去的气恼之色,且方才听下人说,九阿哥、十阿哥和十四阿哥都在这里,他多少能猜到一些事情,此时又见胤禩叹息不语,心里就猜到了八/九成了。
“贝勒爷还在为大阿哥的事儿气恼么?”
胤禩眉心一跳,没有正面回答揆叙的问题,敛尽眼底的气恼之色,望着揆叙微微笑道:“明大人想要跟我说的事情,是关于大阿哥的吧?如今大阿哥被皇阿玛革爵幽禁,皇阿玛保护皇太子保护得极好,我们兄弟皆不可妄动,明大人有什么好的主意要告诉我吗?”
胤禩虽接受了揆叙的支持,但是他在心里,也不得不感叹明珠的老谋深算,他自己不跟胤禔闹翻,也不表明自己的态度,却让自己的儿子来支持他,一个家族两手准备,实在是很聪明的。
如今大阿哥不成了,明珠却并未全盘皆输,因为在明珠那里,支持大阿哥是虚,让揆叙支持他才是实。而且,在大阿哥垮台了之后,明珠一系也只有支持他这么一条路可走了。
☆、第156章
胤禩开口就如此直接,揆叙倒也不惊讶,原本他过来就是明珠授意的,而且,明珠也确实是有主意让他告知给胤禩,不过——
揆叙笑道:“贝勒爷眼明心亮,下官自然是不敢藏私的。家父确实是来让下官跟贝勒爷商量下一步该怎么去做。只不过,眼下还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下官私心想着,贝勒爷恐怕对大阿哥之事,还心存芥蒂吧?有些话,下官和家父都觉得,贝勒爷是应当知道的。”
胤禩望着揆叙似笑非笑的道:“……莫非,你是想替大阿哥在我这里求个情?明大人该不会是想让我去皇阿玛跟前替大阿哥说些好话吧?”
本来,按照明珠的性子,他是断不会有这样的心思的。但胤禩联想起明珠跟胤禔之间的关系,只怕他这样的猜想,也不无可能。
“大阿哥无端在皇上跟前攀扯贝勒爷,虽是情急之举,但也确实伤了贝勒爷的心,下官是不敢求这个情的,何况,大阿哥做错了事儿,本该有所承担,下官觉得是不必求这个情的,”揆叙答时摇了摇头,而后笑道,“家父和下官都认为大阿哥有错在先,这回又是他自个儿犯浑,误入了人家的圈套,受了人家的怂恿,自然是罪无可恕的。家父又怎会让贝勒爷去皇上跟前替大阿哥说好话呢?”
且不说明珠和揆叙都无这样的心思,就是个稍稍有些思辨能力的人,都不会有这样的想法。康熙已经厌弃了胤禔,胤禔做错是铁证如山的事情,又已经处置了,在这个节骨眼上,谁去康熙跟前替胤禔说好话,不但不能救胤禔,反而会加重康熙对胤禔的厌恶,最要紧的是,这说好话的人也会连带着被康熙厌恶的。
胤禩倒对揆叙的这些解释之词不甚留心,唯独对揆叙话中的那圈套二字上了心,听到时便微微皱了下眉头,思索片刻后,便开口问道:“你方才说圈套,这是何意?莫非,大阿哥谋刺皇太子之事,另有隐情?”
胤禩自回程后被锁拿拘禁在家中,除了自家人,连胤禟等人都是见不着的,所以,胤禩也就没有办法知道事情的进展。后来他无罪得解,胤禟等几个兄弟来瞧他,也只说这是大阿哥谋划的,想自己脱罪才攀扯上他的,而后,胤禟几个就在那里痛骂胤禔,还是胤禩开口相问,才把这件事的具体内情给问出来的。
但是,胤禩知道的,也仅限于胤禔谋刺皇太子案的前因后果,此刻听揆叙所言,像是知道一些他不知道的内情似的。
揆叙一笑,道:“贝勒爷,皇太子自幼沉稳持重,聪颖非常,又是皇上一手教养长大的,若是说起来,在这些皇子阿哥里头,也只有皇太子最为了解皇上的心思和性情了。”
揆叙不等胤禩开口,便又道:“贝勒爷是知道的,近些年皇上对皇太子不是那么的信任了,甚至,因为索额图的缘故,因为处处提防着皇太子。皇上为了防着皇太子势力过盛,这才重用了大阿哥和诸阿哥们办差。而对于皇太子来说,他自然是不能失去皇上对他的信任的,因此,对付大阿哥就成了他的头等大事。”
揆叙的话其实指向性已经很明显了,但胤禩却不愿意轻下结论,只是望着揆叙道:“你继续说。”
揆叙遂又道,“家父说,皇上是最不愿看见朝臣之间结党的,但是,历朝历代党争又是不可避免之事。所以,在党争已不可解的时候,皇上不愿意引起争端而造成朝纲震动,他便会扶持势力较弱的一派,让几个势系相互牵制得以平衡。贝勒爷,这一点,家父能看到。而对于了解皇上的皇太子来说,他也是能够看到的。”
“你想说的是——”胤禩抿唇,盯着揆叙道,“……你们认为这次皇太子遇刺是被人为操纵的?你们认为是皇太子所为?为的是在皇阿玛面前示弱?这不可能!如果皇太子的侍妾不替他挡下那一剑,可能现在没命的便是皇太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