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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终于轮到了程益家,程益挑了糯米,刘氏带着两个孩子,三娘拉上了陆冬青,一起去看“做年糕”。
大冷的天,程“年糕”光着膀子在堂地里捶打石槽里的糯米,响亮的号子加上咚咚咚的声音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得清清楚楚。他的妻子在边上,把他敲打完的糯米压制成型,手势灵活,刷刷刷切出一条条年糕来。满院子都是等候的孩子们的叽叽喳喳欢呼声。
刚做完的年糕热乎乎软糯糯,上头点着鲜艳的红点,边上同样来凑热闹的孩子们,都被大人塞了一小块年糕,吃得津津有味。
“冬青哥,你以前来打过年糕吗?”三娘抬头问被她强拉来的陆冬青。
陆冬青摇头。
养父过年从来不讲究,他自己一个人时就更简单了,要真说起来,这么多年,还真没有过过一个传统的新年,都是和平日里一样吃吃喝喝就睡过去了。
打年糕他都是第一次来看,更别说自己打了。
三娘了解了,陆冬青虽然住在程家村,但似乎和这里两个世界,单身男人,过日子怎么方便怎么来,虽然的确简单了很多,但是也少了许多乐趣。
程益家的年糕一条条切出来的时候,三娘第一时间去抓来一个,想不到,虽然冷却了很多,但是还是热乎乎的带着点烫,三娘交替弹着手指,不敢握实了,一路呼呼地吹气跑到陆冬青身边。
“快,第一个年糕,我们一起吃!”
程大勇在边上好不酸气:“诶,现在三娘眼里都没有我这个大哥了,就冬青哥是她亲哥!”
三娘回头做了个鬼脸:“那边还有这么多你去拿呀!”
程大勇更加叹气:“阿妈,三娘现在就胳膊肘往外拐了,果然女儿都是泼出去的水!”
刘氏哈哈笑,被这双儿女逗乐,轻轻拍了儿子后脑一巴掌:“什么女儿是泼出去的水!小孩子再胡说!”
程大勇哼哼,家里的女人越来越可怕了,他马上就能娶媳妇了,哪里是小孩子了!
陆冬青嘴角微微勾着,站在这满是烟火气的院子里,他终于感受到了过年的那种欢庆和喜悦。
他抬手接过三娘手里的年糕,一点不觉得烫,扯下一块塞到三娘嘴里。
三娘吃了,把剩下的推向他的方向:“你也吃,刚做的和平日里煮熟了的味道不一样!特别好吃!”
陆冬青又捏下一块塞进了自己嘴里。
也不知道是这热闹的打年糕氛围,还是三娘的话,亦或者真的现做的年糕更好吃,总之,陆冬青的确亲身感受到了孩子们吃到年糕的欢呼雀跃,别有滋味。
打完年糕,刘氏分了一些给陆冬青。原本以为他从来不吃年糕是不喜欢,没想到,后面几天,三娘去找他,发现他竟然一直在吃年糕,似乎很喜欢的模样,刘氏知道后,又让三娘送了一些过去。
转眼进入腊月,过年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来,作为家庭主妇的刘氏忙得不可开交。
腊月开始家家户户都要掸尘,也就是大扫除。掸尘要清洗棉被、器皿、晒衣柜、衣箱,剪指甲、洗澡,从里到外,从家具到个人,全都进行一番大清洁,寓意辞旧迎新。程益家刚建好不用打扫什么,于是他们就去了陆家,帮陆冬青家里上上下下打扫了一番。
打扫时三娘进了她原来住过的屋子,发现里头的东西都没动过,也不知道他是懒得动还是听了她的话特意留着的。
掸尘结束,刘氏又开始张罗起谢年饭,祭祖谢年, “请客”祖宗大人。再到腊月二十三,这是灶王爷上天之日,祭灶君,摆灶果。到了孩子们眼里,便是望眼欲穿祭灶后的五色灶果。
三娘是第一次来到这里,对这里的各色习俗充满了兴趣,表现得倒符合她这个年纪,而陆冬青,他作为被拉来一起过年的人,实际上也第一次经历这些,身边有个事事情绪盎然的三娘,竟然也被带着心情激动起来。
程大勇和三娘抢灶果,陆冬青借着人高马大,抢了程大勇手里的豆酥糖,下一秒就塞进了三娘的嘴里,三娘吃得眉开眼笑,程大勇气得直跺脚,嚷着冬青哥太偏心。
陆冬青理所当然地说:“三娘是小娘。”
程大勇委屈得只好再在灶果里翻有没有新的豆酥糖。
程益和刘氏在边上烧火做饭,看着他们三人闹,笑得合不拢嘴。
在他们眼里,虽然十八但没结婚的陆冬青也算个大孩子。而自家的两个孩子,自从分了家以后,越来越幼稚孩子气了。但是,孩子气才好,两个孩子小时候就没有享过福。
祭灶完,腊月二十六,镇上有庙会,也是村里人集体出动采购年货逛街的大日子。
这一天,刘氏早早地喊了两个孩子起床。一家四口加上陆冬青,五人搭着村里人的牛车往镇上赶。
程大勇要跟着程益去置办年货,刘氏要去摆摊卖点绣品挣钱。庙会人又多又挤,刘氏怕三娘被人拐走了,让陆冬青带着她去四处逛逛。
这庙会是真的挤啊,摩肩接踵完全没有夸张,几乎都是人贴着人走了,三娘个子小,被挤在里头,几乎快呼吸不畅。
陆冬青有些后悔来了,庙会热闹是热闹,但是实在太难受,三娘也憋得脸通红。
陆冬青低头问她:“要不先走了?人太多了!”
三娘来这里人挤人不是真的为了凑热闹的,她对家里的经济条件很清楚,最近一直在想怎么给家里开源找出路,种地肯定不行了,她也不太懂,而且地也租出去了。程益明年不能真的完全闲着,她想着,是不是可以做点什么小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