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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原先还是假怒这次却是真的生气了:“你们还敢提!是谁说萧氏不贤,靖安侯贺庭轩深受其害的?结果呢?靖安侯亲自跑来求朕,言明家中儿媳贤惠和善,全家上下都满意得很,哪怕儿媳是萧家之女也不在意,而那贺庭轩,宁可文弱书生跑去西北都不愿休妻,你们好本事,让朕当了迫害臣子的昏君!”
皇后连忙请罪,态度十分诚恳。
秦沅也被吓到了,她从小到大第一次看到皇帝这样发怒。
皇帝压下了怒气,看着受惊的秦沅训诫:“沅丫头,朕念你年纪小不追究你这些事,可你也不是真的孩子了,马上就要出嫁的人,身为秦家人,皇家郡主,持心要正,要为天下闺阁表率,不可借着身份胡作乱为。”
秦沅心里发凉,突然发现,原来自己在皇帝皇后面前不是那么好说话的,原来她提出的要求,并不会被百分百允许。
恍恍惚惚地走出皇宫,走到家门时,王妃身边的嬷嬷严肃着脸通知她王妃请她过去。
正院里,王妃端坐在堂上,见她来了,命她站在堂前,挥退了下人。
幼时秦沅犯错,只有王妃会责罚她,责罚的方式,便是这样让她罚站。秦沅还未从宫里的打击中回过神,一见这熟悉的架势,战战兢兢地站在那。
王妃声音严厉,出口的第一句话便是:“碰壁了吧!”
秦沅惊讶地看着母妃,不知道她是如何知晓的。
王妃扯了扯嘴角:“即便是天下最尊贵的女儿——皇家公主,也没有事事顺心的时候。哪怕是皇上,也有许多身不由己之事,你凭什么以为,自己想要什么,所有人都会帮着你完成?你又凭什么自信,宫里的皇上皇后,会无条件地宠着你一辈子?”
秦沅脸色发白:“我……”
“是往日那些贵女的恭维让你飘飘然了?秦沅,所有人的宠爱都是有条件的,你不过是安王府的郡主,连公主都不是。皇上第一次会念着旧情原谅你的任性,甚至会怕你伤心来哄着你,但是你要知分寸,第二次第三次……几次三番死不悔改,旧情终有一天会被磨光。到那时,你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宗室之女,甚至连普通的都不如。”
秦沅越听心里越冷,又觉得不服气,明明说过让她顺着心意而活,明明以前那么疼她,为什么现在就不行了。难道这些宠爱不是真的吗?
王妃下定了决心,要把这个女儿的观念掰过来,再不顾及宫里两位大山的想法,一股脑将皇家恩宠的现实揉碎了一点点挤进女儿的脑中。
秦沅第一次意识到,原来,皇伯伯皇伯母的宠爱都是有条件的。以前她以为他们对她百依百顺,不过是因为她年纪小,提出的要求都很简单。这一次,她使了心计,又屡次提不合理的要求,最终都被驳回了,甚至受到了皇伯伯的教训。
“君臣有别,适可而止。”最后,王妃给了她八个字。
秦沅被打击得整个人都懵了,前一刻还以为自己是高高在上,天下独一份的金枝玉叶,下一刻,猛地意识到原来自己不过是个普通人,只是帝后解闷的宠物。
这一次,她终于老实了,不敢轻举妄动生怕消耗了自己在皇帝面前的宠爱和地位。
王妃的一席话让秦沅安静了很久,安静得仿佛变了一个人。安王心疼坏了,埋怨王妃言辞太过;而皇帝,见秦沅这么安静,以为她是真的知错了,从前活泼可爱的小姑娘变成这样,到底是自家的孩子还是心疼,送了赏赐过去,怕她矫枉过正失了天性。
皇帝送了,看清风向的皇后紧跟着也送了赏赐,此后仿佛一切恢复了正常,皇宫里又隔三差五地送礼召见,秦沅便慢慢恢复过来。
一切似乎都恢复了平静,南边,贺庭轩夫妻携手共游,满怀对未来孩子的憧憬;京城,君臣和谐,皇家其乐融融。
五月初五端午节,京城举办龙舟大会,官家在江边建了一座高楼,专为庆祝端午,与民同乐。
许多达官显贵都去了,因为观景楼是朝廷亲自督办,圣上题字,家家户户都以进楼里为荣。争抢的人多了,最后能进楼里的都是家底背景深厚的。
靖安侯府,刘氏原本也想去订,还在操心怎么排的上号,如何能去最上面的几层,谁知,靖安侯得知后直接喝止了。刘氏被冷水一泼终于冷静下来,这种张扬高调的事情,侯爷从来不做,他们的确不必凑这个热闹。
到了端午节那天,当靖安侯府一众人在对面的客栈小楼上,眼睁睁看着对面新建的观景楼栏杆松动,几个人影往下掉落,一个个吓得花容失色,又是震惊又是后怕!
欢欢喜喜热热闹闹的赛龙舟庆端午,眨眼就成了一场惨剧。
江边哭嚎声一片,周边都被包围了起来,应天府尹汗湿透了官服,看着一个个东倒西歪宗室王爷的女眷,只觉得脖子上的脑袋在松动。
晚间,观景楼的受伤情况被统计出来,得知消息的刘氏在佛堂直念佛,而大嫂抱着儿子,心有余悸。
难得有一个节日女眷们能出门看热闹,赛龙舟之时,最高层的女眷们借着楼高旁人看不清,纷纷靠在栏杆上探出身子往外瞧,谁也没有注意栏杆的动静,更没有注意脚下。
等到栏杆掉落,所有人都没回过神便紧跟着栏杆跌落了高楼。且不说受伤的女子,当晚确认死亡的,便有两个亲王的郡主,一位郡王世子妃,以及张阁老家不足六岁的幼孙。乳母抱着孩子掉下去的,被发现时,两人都没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