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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膳总管是主管御膳房的人,这事他无论如何都逃不脱干系。
王总管额头冒出汗珠,磕了一个头,真心实意地说:“美人息怒,不是奴才不肯,实在是一时之间难以找到替代的菜品,平日也就算了,今天御膳房忙得脚不沾地,没人有空闲临时想一个新菜啊!”
南玉看着王总管不说话,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一下一下的,明明声音很小,却仿佛敲在王总管的心上,越到后头,他的背塌得越厉害。
皇商的花名册拿来了,南玉仿佛忘了他,自顾自翻起各家皇商的资料。今年是她第一次协助太后办理腊八家宴,幕后之人显然是针对她,想让她出丑,断了她管理后宫的这条路。她就偏和对方较上劲儿了,绝对要把这场家宴办得漂漂亮亮的。
她心里有个最保底的方案,活了几千年,她知道的菜品不胜凡几,随便拿出来一个都可以抵过“银龙抱福”这道菜,这是最后一步棋,现在还不至于。
这些女官太监能走到总管的位置都有着自己的生存之道,滑不溜手,不到万不得已是不肯冒险的,即便有办法也不会说,因为不说不错。他们想明哲保身,南玉却不让,管理不力还想当缩头乌龟?没这么便宜的事情。
王总管冷汗涔涔,他在和杨美人赌定力,大家都知道必须想个办法把这事情圆过去,但是司膳局的所有总管女官都不愿做这个出头鸟去替杨美人出主意,如果座上的是皇后,那就另当别论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再拖延下去,家宴要来不及了。
南玉正看到此次给大内进贡银鱼的皇商,花名册里大概写着这是哪家、进贡那些东西……一个年轻偏柔的声音突然响起。
“娘娘,奴才想到一道菜!”
南玉抬头。
同时,王总管震惊抬头。
两人一齐盯着从外面跑进来跪在当中的小太监。
南玉合上花名册:“你是哪个?”
王总管连忙说:“美人莫要听这小子胡说,他才当奴才徒弟几个月,对御膳房的事情根本不熟悉!”
南玉让他闭嘴,只看着那个埋头跪在地上的小太监:“你是司膳总管的徒弟?叫什么名字?说说你想到的主意。”
那小太监微微抬头,南玉认出来了,是之前给她讲“故事会”那个小太监。
“奴才小陈子,的确是王总管的徒弟,美人可是想要替换‘银龙抱福’这道菜?奴才师傅上个月就和御膳房的御厨在研究除夕宴的新菜了,有一道‘福寿满堂’正好应今日腊八的景儿!”
王总管怒斥:“小子胡说八道!还不闭嘴!”
南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王总管这是想要藏着宝留到除夕?就是不知王总管过了今天还能准备除夕宴吗?”
小陈子紧跟着劝说自己的师傅:“师傅,‘福寿满堂’出在腊八节比除夕夜更合适,如果没有足够替补的主菜,皇上太后不悦,您是总管,必然要被问责,现在我们将功补过,美人定会帮我们在圣上太后面前美言,师傅,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得先想着同舟共济度过难关才是啊!师傅!”
南玉深深看了小陈子一眼,这小太监话里话外是他们帮忙想主意,南玉要帮王总管求情。
王总管脸胀得通红,不知道是不是被这个“吃里扒外”的徒弟给气的,低声斥责他,也是说给南玉听:“你懂什么!‘福寿满堂’需要大量的松茸,现在御膳房根本没有备这么多,你让我上哪去找食材!”
小陈子也跟着小声问师傅:“如果有食材,师傅是不是也觉得可以做这道菜?”
王总管不软不硬地哼了一声:“现在是冬日,松茸根本没这么好找!不是我不肯安排,是根本做不出来!”
南玉想起自己刚才看过的几家皇商,还没打算好,就听到那小陈子立刻提高了声音:“美人,奴才知道漳南皇商乌家现今就有松茸。他们原本打算三日后送进宫,现在去乌家问,必然能提早送进来。”
南玉看看王总管又看看小陈子。
王总管恨死这个自作主张的徒弟了,恨不得没收过这个逆徒,慌忙解释:“奴才真不知道乌家的货已经到了京城!况且货进宫也要检查过才行啊!”
南玉问小陈子:“你如何比你师傅知道得还多?”
小陈子声音紧张但语速还是努力维持着平稳:“奴才与乌家的二公子见过几次,相处得挺好,昨日二公子压货进京,给奴才传了信,他……奴才之前托他帮奴才买一路的特产过来玩……”
宫里禁止私下里传递东西,小陈子这是违反宫规。
南玉没计较这些暂时不重要的小事,只看王总管。
王总管闭了闭眼,用力磕了一个头:“奴才这就去办。”
南玉在他退下时轻柔叮嘱:“银鱼之事可一不可二,王总管这次必要万无一失才能救人救己。”
王总管一凛,他就是不愿意这样,谁出头睡就要承担临时做新菜的所有风险。但他已经被亲徒弟逼上梁山,只能咬牙应下。
王总管退下后,南玉对身边的人吩咐了一番,这才带着剩下的人款款回宫。
皇家三个老大,太后和太子都是最需要收到“福寿”祝福的人,新菜福寿满堂寓意非常好,又是在这个祈求福寿康泰的腊八节,家宴上,太后看到这道新菜,听到南玉关于新菜寓意的解释,很是欢喜,她老人家最大的愿望就是太子可以平安长大,这菜的意头比银鱼那菜还入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