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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接过南玉调查到的所有线索资料,听南玉叙述着自己的推测:“太医局诊脉看病向来稳健,他们记录在脉案上的情况,记录在案的病情那必然是确定了的,赵美人前期的脉案与臣妾诊脉的结果一样,都是血虚,所以各方送给秀云殿的东西多是补气血的。当时臣妾担心大补之下可能会造成胎儿发育过快,还在方子里注明了至多食用三个月,也就是胎儿六个月前就要停掉再摸脉看情况。”她素手一点,把她的诊脉、太医的脉案、各方送给秀云殿的东西都一一点出来给皇帝看。
皇帝核对后点头,不错,皇后比太医还细心。
南玉继续说:“大概七个月的时候,臣妾在母后这边遇见赵美人——您知道的,赵美人免了请安,臣妾又因为宿疾受母后关爱,午间傍晚才来请安,所以很少和赵美人遇见。”
太后立刻说:“不错,那天是赵美人要陪哀家赏花,留了一天,这才与皇后撞上了。”
皇帝心里有些不快,这赵美人给皇后请安倒是“身子重”,陪太后赏花却能硬撑着呆一天,半点不顾及怀着龙嗣。这“孝顺”也太不合时宜。
“臣妾从小看过兄长们的妻妾怀孕,看着侄儿侄女们出生,至少见过六七次孕妇,又因潇潇生母那事,学医时格外关注女子生产这一块,所以一看赵美人的肚子就觉得心头一跳!”她看向皇帝,“赵美人七个月的肚子像八九个月一样,人也胖了一大圈,面色红润得过了,明显是燥红,臣妾猜她头一次怀龙嗣可能下意识觉得多吃对胎儿才好。于是臣妾特意派人请了擅长千金科的太医,还叮嘱太医看一看赵美人的肚子是不是偏大。”
她指向那次太医的脉案:“因为男女有别,太医很少看到赵美人的孕相,而医女又都是未嫁的姑娘,宫里孕妇不多难有对比的经验,臣妾特意叮嘱后,太医奉旨看了赵美人孕相,至此后脉案上都有写这个问题。”
皇帝再低头看下去,果然,那次以后,太医的脉案里都提了一句这个问题,虽然没有着重,但是每次请脉都写了这一点。
南玉苦笑:“这之后,赵美人特意来谢恩,说一切都会按照臣妾和太医的叮嘱来。可直到前几日生产,臣妾才知道,她根本没控制住,三公主出生八斤多,赵美人后面几个月肯定还是继续大吃大补才会导致如此。”
皇帝的脸色随着南玉的述说越来越难看,这赵美人根本就是自己在作死!皇后一再劝告,她却阳奉阴违!
他快速翻着这些资料,待看到赵家人在赵美人怀孕八个月时,还在不停地往宫里送各种珍稀药材、食材,气得用力将所有册子摔在了桌上!
“这后宫是赵家人开的吗?他们想送什么都能送进来!”皇帝瞪着南玉。
南玉面色一黯,敛裾行礼:“这便是臣妾要请罪的第一点,臣妾一时心软,觉得赵美人孕期有家人陪伴能够心情开阔,就放松了门禁。”
有些事情是不能细究的,做好事都会被人指责有问题,更何况管理后宫,但是主动承认错误和被人指出责怪,这两者的效果是截然相反的,所以她认错很干脆。
这不,太后立刻扶起皇后,不满地看向皇帝:“这怎么能怪皇后!赵美人人家是赵家人,我们南玉哪里管得了他们,没听他们说吗?皇后可是和赵美人家世相当。”
太后很不满这些大臣的话,皇后能和一个美人比吗?家世好?赵家人如今还剩下什么?杨家可是当朝尚书!再说,皇后能坐上后位是她人品贵重,别的都不说,就说赵美人自称爱花要陪她赏花,却指着十样锦说是绣球花,讨好人也真诚一点!假模假样,以为她老了好糊弄?
皇帝僵住,哭笑不得,太后这架势,仿佛皇后才是他亲生的女儿,自己倒是欺负了她女儿的人。
南玉感动地握住太后的手,眼中满是濡慕,心中想着,一直以来对太后的尽心尽力倒是没有白付出。
皇后一脸“不怪”地看向皇帝:“皇上不必忧心,等回去后臣妾会写一份请罪的奏章,这次的确是臣妾犯了一些错,才导致这么严重的问题,有错便认,认下就改,以后臣妾会吸取教训从严管理后宫。”
太后揽住皇后的肩头,感慨不已:“好孩子,委屈你了。”
皇帝听完,目光也柔软下来:“你也是心太软对她们太柔善,是赵美人自己不听规劝,太医局不够重视,朕不会让你一人背了黑锅。”
却也没说让她不用写请罪折子的话,因为南玉主动退一步,那么她身后的杨家一系必然不会与她唱反调,对皇帝来说是好事。
南玉面上感激不已,心里却冷淡无波。不会让我一人背黑锅,但是还是觉得我有错呗。
有时候,退一步会让对方得寸进尺,而有时候,退一步是显得对方跋扈嚣张。
南玉连夜写上请罪折子,将自己这段时间做了什么,什么没做好写得清清楚楚,相比于她对赵美人的种种照顾,她因为心善而犯下的错误简直是微不足道,甚至是一种宽厚,但她严于律己,把所有问题揽在自己身上,宽以待人。
中立派感动不已,倒向了杨家一系,而皇帝,在南玉明理谦逊的对比下,对于明明自己犯下错事却反诬别人的赵美人一派心生不满。赵美人只是害了自己吗?她作天作地害的都是他的儿子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