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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玉又想到了那个仅因为伯父获罪就郁郁而终的李良人:“家族于她们而言可能很重要。”
    锦绣停下手里的动作看向南玉:“娘娘呢?觉得家族重要吗?”
    南玉一顿,眼神悠远地思索了起来,她想到了经常见到的杨夫人和嫂子们,想到了记忆中的哥哥们,也想到了那个会带着她去巡查地方,在街头给她买糖葫芦的爹爹……突然对赵美人等人有了一丝理解。
    “家族……不是那一大家子上上下下,是那些自出生起就对你好、与你朝夕相处的人,眼看着他们有性命之危,的确很难理智地看着他们去死。”她对上锦绣带着彷徨的眼神,微笑,“不过,每个人都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我爱我的家人,但不是他们做什么都包庇原谅的爱,我不会允许我的家人做出赵家那样的事情,如果他们做了,我会在他们得到惩罚后,好好安置他们。”
    谁犯下的错,谁去承担,作为家人,我只能在你落魄后扶你一把,而不会对你的错百般遮掩纵容。家族也一样,谁也不能用血脉侵占她的独立性。
    锦绣脸上的困惑茫然渐渐散去,眼中光芒一寸寸绽开:“娘娘说到我的心里去了!对,就是这样!我们都是独立的,恩情再大,也不该让我们成为傀儡!”
    南玉见她这样,笑开。在这个时代,锦绣是个很独特的女子,她的思想是自由的,所以总是会和这个时代不自由的观念产生冲突;她有强烈的个人意识,但是这个社会不给女人这样强盛的自我主见,于是她和整个社会矛盾剧烈。这种对立,让她经常觉得茫然、痛苦、自我怀疑。
    如果南玉不出手,锦绣会和所有星星点点思想叛逆的女子一样,香消玉殒,但是南玉给了她机会,并且从不压制她的思想,还默默地培养她,让她渐渐有了自保的能力。
    “前几天我太忙忘了问,见过你那位竹马哥哥了?他怎么说?”锦绣的那位竹马已经回京了。
    锦绣脸上带上了一丝红晕,但是神态大方:“他说他心意不变,至今都未娶亲就是为了等我,他父母也已经被他说服了,只要我点头,就可以嫁给他。”
    南玉问:“那你是怎么想的?”
    脸上的粉色渐渐褪去,锦绣神色纠结,想了很久,鼓起勇气小声地说:“娘娘,奴婢若是成亲了,还能进宫给您办事吗?”
    南玉惊讶地看着她。
    锦绣慌张地解释:“奴婢习惯了现在的日子了,一想到嫁人后就要呆在家里什么都不能干,只能在后院管家、串门、看戏……日子实在太无趣。”
    若是比作现代,锦绣现在在后宫就相当于一个公司的总经理,嫁人后却只能当一个豪门太太,她当然不太乐意。
    但是这样一个大环境,大家千金出身的她竟然能想到婚后继续出来工作,实在是太难得一见了。
    南玉很快就笑着回应:“当然可以,只要你和你丈夫商量好,这对他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你们要想清楚日后将遇到的阻碍非议。”
    锦绣先是大喜,接着神色渐渐认真,郑重道谢应下。
    赵美人为了说明一切都是自己干的,供出了非常多的事情,但是狼群她可以说是借了赵家的人手去办的,黑衣人却没那么好解释。
    而且有秦豫在,赵家人不可能脱罪。
    又半个月,赵家联络反贼谋划刺杀的案件罪证确凿,并且同时查出了赵家违法乱纪欺压百姓的案件大大小小二十几桩。
    赵家刺杀案牵连甚多,当年害了秦家的大官此次也被牵扯进去了,因为五个刺客中,有两位是赵家通过他带进猎场的。
    一旦涉及刺杀皇帝、谋逆,再小的牵连都是杀头的罪过,这位大官立刻被摘了乌纱,关入大牢,等待调查。
    然后,秦豫这个主要调查人之一,捧着自己的冤屈状子,当朝为秦家伸冤。
    南玉不在朝会上,太子看到这一幕惊呆了,到底秦豫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亲近之人,从前深受皇帝信任,后来又有救驾之功,如今皇帝昏迷,秦豫、皇后这些人都是他最信任的长者,他听完秦豫的诉状,气愤不已,恨不得立刻把那个大官砍了。
    下了朝,回到长安殿,他飞奔向南玉,立刻把这件事告诉了她。
    南玉假做震惊,惊完便问太子:“你打算如何处理?”
    太子想说,把那个贪官砍了,但是看南玉不动声色的样子,闭上嘴没说出口:“你觉得呢?”
    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父皇出事了,所以皇后“成熟了”对他好了,但是他很喜欢现在与皇后的相处,当他忍不住靠近的时候,她再也不会把他推开,还会悉心教导安慰他。
    所以他上朝遇到问题,下意识就想问问南玉的想法。
    南玉便教他:“陈公公是你我甚至陛下都亲近的人,但是你作为君者,不能因为亲故就影响了自己的公正,陈公公的诉状是苦主的说辞,无论是为了秦家冤屈还是被告者的清白,身为君主,你只能看证据真相。”
    她还拿皇帝当反例:“我私底下与你说句大不敬的话,赵家会发展到现在这样无法无天,正是因为陛下对亲近的人太过维护,若是赵家人第一次强占土地时,皇上没有压下弹劾的奏折,赵家人就不会一日日养大了胃口,直至如今敢冒犯天家。”
    太子微微张着嘴,震惊地看着南玉,他以前知道皇后胆子大得很,对他这个人人尊敬的太子一点也不尊敬,总是打他屁股,现在发现,那哪止啊!她连父皇都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