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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明智地选择不再继续北上,以免与势头正盛的项羽军队碰上,而是选择南下,看似回返,还沿途继续糟践楚国城池。
    既是为牵引项羽的火力,也是为补充军粮,更为出一口在楚营时卑躬屈膝、任其呼喝的多年怨气。
    当晚到一步的项羽军队看着哀鸿遍地、尸横遍野的彭城时,无不恨得目眦欲裂,含恨要将黥布生吞活剥!
    那黥布一番作乱后,竟朝着九江的方向逃返,项羽哪会由他躲回老巢,当即携盛怒之师,朝九江方向杀去。
    就在项羽统领军势悉数进入九江境内时,一直蛰伏不动的代王歇、河南王申阳、殷王司马卬、与躲至申阳处的前常山王张耳,竟一改唯唯诺诺的怯弱模样,同时举起大旗,露出了狰狞的獠牙!
    楚军报仇心切,除咸阳尚留有大军镇守外,不论是齐郡、赵郡还是燕郡,几将皆领精锐倾巢而出。
    仅凭留下那万余兵卒与副将,哪里是早有预谋的各国诸侯的对手。
    尤其楚霸王才刚废各国为郡地不久,百姓人心惶惶,尚未来得及安抚彻底,哪会为楚国殊死反抗。
    一叫诸侯军趁虚而入,除齐地稍作抵抗外,各地纷纷举起降旗,无奈地接受了再度易主的宿命。
    军报频频送来,周殷读得心旌激荡。
    谁敢想象,一个月前还以悍勇无双之姿横扫天下,无人能敌的项羽,竟会被那汉王使计耍弄于股掌之间?
    合纵连横,竟有如此可怖威力!
    诸侯齐心协力,联合对抗下,昔日名扬天下、威震四海的楚霸王,如成丧家犬,战况告急,转瞬连丢三郡!
    关内的楚地由他掌控,而关外的楚地狼烟四起,自顾不暇。
    项羽此时手头,纵还有十八万强兵,但却是在九江境内。
    东楚地遭黥布作恶,一片狼藉,而西楚地输粮要道又被诸侯军截断,纵强横也只是一时,根本持续不了多长时日。
    只要诸侯军能拖上月余,在外征战的楚军必然粮绝,届时纵使楚霸王神威无双,也注定军心涣散,难以再敌了!
    而他主持咸阳中诸务……若要倒戈,便可绝了项羽西撤的退路。
    此刻无疑正是最为举足轻重、可左右战局的紧要时机。
    同样得了军报的随何,自然要来为举棋不定的周殷添上最后一把柴。
    这回周殷不仅即刻召见了他,还首回起身相迎,亲热扶他起身,随何便知,这老奸巨猾的楚国大司马已彻底下定决心了。
    即便心知肚明,随何仍贴心地递了台阶,情真意切地劝道:“足下身为智者,自不难看出楚军看似强横而诸侯羸弱,却因不得民心。而项藉贪念深重,激起众怒,早已树敌无数。眼看那莽夫项藉,已中汉王调虎离山之计,深陷九江境内,落得士卒长途劳顿,粮草难继,堪称进退维谷,优势一朝间荡然无存。反观诸侯合力同心,联合击楚,士气如虹,不出半月,形势必然强弱互转!”
    见周殷微微点头,随何继续道:“若足下仍执迷不悟,不愿弃暗投明,舍弃气数将尽的楚国,实令汉王痛心!汉王素来仁厚公正,若足下肯反楚投汉,绝了那项藉小儿的退路,一朝汉王主持分封,重新裂土封王,必不吝啬,而将重赏大王,楚旧地任足下挑选,岂不美哉?若足下优柔寡断,随庸主沉沦,那纵使汉王有心帮扶,也难有足下高枕无忧的一日了!”
    周殷故作遗憾地叹了口气,斟酌片刻用词,起身道:“我将依从汉王的指使,只那章邯是非不分,却有几分本事,需小心对付。而那吕布虽不如何,麾下却尽是前秦精兵悍卒,不可小觑,也需调开,以免碍事。”
    随何知晓周殷此非推脱之词,并且心意已定,心道完成汉王重托,也不由暗松口气,自是和睦回之,并不相逼。
    等关中楚军尽被调离,那关外西魏王豹蓄势已久,早得信要做接应之人,而被堵在巴蜀二郡久矣的汉王,更是终于得以重归中原了。
    而周殷决心既下,便是雷厉风行。
    他先将有王急诏之由,将章邯召来,旋即命手下力士齐上,将毫无防备的章邯扣押,收走虎符。
    接着又以同样的借口,将随军驻扎城外的吕布传来。
    周殷原想着故技重施,但在真正离得如此之近地见着吕布真容后,却不禁踌躇了。
    这吕姓小儿,面皮虽白皙英俊,但生得阔肩蜂腰,四肢修长有力,步履稳健而有风,虎眸精光烁烁。
    不似他所以为的白面嬖臣,倒更像头刚步入青年的斑斓猛虎,姿态慵懒闲散,却蕴含着一击必杀的磅礴力量。
    周殷不知为何,本能地察觉出几分凶险,只觉吕布极不好对付。
    他神态间刚一露出犹疑,便叫吕布敏锐地捕捉到了。
    “末将已至。大司马有何吩咐?”
    吕布疏懒地行了一礼,轻轻一哂。
    周殷满心算计,仍被那一哂给激起几分怒火来,拉下面孔,沉声道:“大王急诏,命你连夜开拔,去守废丘。”
    他临时瞎编出的军令,原以为吕布要低头服从,却不料反招了句质疑:“王诏何在,可否容布过目?”
    周殷暗恼,面色阴沉道:“此为大王口诏,何来诏书?你莫非要违令不成?”
    “末将岂敢。”
    话虽这般说着,吕布一脸的玩世不恭,却明摆着他浑然未将周殷当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