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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越是慌乱,就越易出错,更遑论刘邦也不过是第二回 走这子午道。
他一路亡命奔逃,还要分神留意追兵动态,一不留神,爱驹竟一蹄踏空,惊嘶一声,也叫马背上的他随着往下一坠,当场吓得魂飞魄散!
得亏他这座驾虽不比乌骓与玉狮的千里神驹,但也绝非凡马,惊惶片刻后,便奋力挣扎上来,继续奋力前奔。
这么一折腾,还是不可避免地耽误了一小会儿功夫,后头的韩信一行人自是越追越近了。
刘邦心里叫苦,回头大喊道:“贤者缘何相残?足下如此大才,却明珠暗投,得楚王埋没,何不放我一条生路,他日必有重报!”
韩信面无表情,宛若未闻,反倒趁他分神回头的那一刹,奋勇直追,将距离又猛然拉近一截。
眼瞅着那追兵近在咫尺,自己身侧骑从却都惶惶不安、斗志全无,刘邦喟叹一声,仰天凄然道:“不想今日竟是我刘季之死期!”
他满怀壮志,却要憋屈地死在项藉那黄口莽夫的手下,又如何会甘心!
话音刚落,异变忽生。
天上虽一直阴云密布,湿风习习,但昨夜下了一整宿的倾盆大雨,是以并未叫双方放在心上。
偏就在刘邦喊出这句话后,须臾间狂风大作,枯枝败叶肆飞,铺天盖地而来。
而这邪风忽而至东向西,忽而由南至北,凌乱不堪,竟将众人吹得难分敌我,难以前行!
饶是韩信满腹兵书,也为这突如其来的异象大吃一惊。
“休让刘贼逃了,速速前追!”
他反应不可谓不快,当即抽出手戟,不管不顾地朝着刘邦先前所在的大致方位一丢,旋即冒着凛冽狂风,一边率先朝前逼近,一边提声下令。
然而楚兵虽也纷纷反应过来,竭力前追,却只留下百余同样失了方向的汉骑。
至于那老奸巨猾的刘邦本人,则已趁机逃出生天,不见踪迹了。
唉!
这前所未有的大好机会,竟还是让那刘贼跑了!
这天时怎如此邪乎?
自己又为何这般无能!
一想到准备如此充分,竟还叫那滑不留手的刘邦在眼皮底下套了去,韩信在最初那阵的惊诧过后,实觉无比气闷。
一想着贤弟一旦得知今日之事、必感失望,他胸中更是满溢愧疚。
下回……
下回定不可再大意了!
叫惭愧不已的韩信惦记着的吕布自是不知,自己那便宜兄长不仅替他穷追猛赶了一回耗子,还不幸失了手。
他以五千强骑,一路驱赶着八千俘虏上路,招摇之至地到了楚国旧地后,看着满目疮痍,不由心疼不已。
他娘的,黥布那狗东西,都将这憨王好不容易攒下的逐鹿天下的资本,给狠心糟蹋成啥样了?!
这一座座遍体鳞伤的城池,落在吕布眼里,简直就是黥布刻意毁他四年大计的可恨罪证!
他纵头疼,也只能一路分派些人手留下,重新提拔官吏,修建被毁坏的城墙,发放粮草来安抚当地父老。
得亏楚地百姓对霸王素来忠心耿耿,纵使乍遭横祸,也只对那叛者恨之入骨。
黥布这一路烧掠坑害,反倒让西楚民心更齐,更向着肯为他们怒发冲冠、疾驰复仇来的威武项王了。
吕布原以为颇为棘手的工序,做起来竟是毫不费劲。
反因他主动命人稍帮了把手,又劝慰了几句,便叫幸存的楚地父老感激涕零,主动将家中仅存粮食献上。
吕布见他们神容憔悴,一个个饥肠辘辘,竟还调转头输忠送诚,心里着实有些不是滋味。
不料那憨子在外杀名甚盛,在楚地名望却是如此之高,深得百姓敬崇膜拜。
而这些个粮食……
他但凡不是个铁石心肠的,都不可能接得下手。
见这面生得很、却极俊俏的年轻将领脸色臭着,却分文不取,只留些兵士替他们重建家园,楚民更是惊喜交加。
他们见吕布神色匆匆,连口热饭都未来得及吃,便继续南下寻大军会合,自也不敢多加挽留。
只恋恋不舍地目送吕布所领精兵走远后,才敢壮着胆子问那将军名姓。
一听那竟是于齐地都深有仁望的吕布吕奉先将军,众人顿时恍然大悟,纷道一声“难怪”!
看来那市井流言,确有可信之处。
这吕将军瞧着脾气坏,却是个相貌生得俊朗,心肠也极好的。
怪也只怪得那黥布可恨,忘恩负义攻击旧主,还残忍四处作乱,害得大王与各力将四处劳累奔波。
吕布此时胸中燃着一团莫名邪火,浑然不知自己名声,已被些傻乎乎的百姓给传成了连亲娘也认不得的诡异模样。
除安抚沿途城池的百姓外,他不做多的逗留,一心赶路。
五日过后,他终于抵达了立有楚军本营旗帜的灵璧。
楚营上下,此时已无人认不得这大名鼎鼎的吕将军了。
见他忽至,楚兵虽觉诧异,却是毫不迟疑,立马予以放行不说,还特派了一人,将他朝项羽所在的主帐领。
吕布也泰然自若,不觉这动辄长驱直入主君营帐的待遇有多了不得。
待他随那兵士抵达主帐时,项羽显然已先一步得了讯,提前下了吩咐,只等他到,连再次通报的功夫都省了,侍立帐前的亲卫便躬身行礼,恭敬请他入内。